萧恒知闻言默了半晌,情真意切道,“母后,我从前是不想和皇兄争的,可如今这形势,我不争却是不行的,总不能眼看着皇兄犯浑,把咱们自己人都害死了。”
殿中空寂,萧恒知的嗓音温润,回绕其间。
“可我不过举荐几个五品小官,皇兄也不让,都给驳了回来,”他抬眸看着皇后,眼眶竟有些微微泛红,嗓音略带着哽咽,“我与他们并无结党营私的意思,不过是感叹他们怀才不遇罢了。”
皇后轻叹,执起丝绢给他擦了泪,“你如今式微,他们自然不肯听你的,这事儿记不得,慢慢来就是。”
萧恒知一顿,心知皇后说的都是实话,喉间酸涩难耐,一会儿觉得不公允,一会儿又觉得看不见希望。
萧明述此番借着侵地案将那些倚老卖老的老臣收拾的服服帖帖,如今在朝中已是如日中天,他拿什么去跟他争,拿什么去跟他斗?
他如今除了皇后的势力之外,朝堂上根本无人支持,好不容易有了何力宏这样手握实权的助力,如今也烟消云散了,这样想来,实在令人灰心丧气。
皇后似是看出他面色灰败,犹豫了片刻,眼中的狠厉之色一闪而过。
她一把抓住萧恒知的手,力道大的几乎让他吃痛,“恒知,太子不能再娶永安侯府的嫡女。”
萧恒知一惊,忍着痛意没有挣扎,不解地问,“可是父皇已经下旨赐婚,如今婚期将近,还能有什么法子?”
“春狩快到了,届时鱼龙混杂,弓箭无眼……”皇后压低了声音,“死人总结不了亲。”
“母后的意思是……”萧恒知心脏砰砰直跳,一个念头逐渐成型,让他内心激荡,几乎抑制不住地想笑。
皇兄啊皇兄,为了一个女人,彻底得罪了母后,这真的值得么?换了从前,母后哪里狠的下这样的心?
虽是心中狂喜,但萧恒知面上却露了几分惊恐神色,连着咳了几声,垂眸故作犹豫道,“母后,这,儿臣……”
“你若没胆量,便不要再提夺嫡的念头,”皇后蹙眉睨他一眼,沉声道,“想争这个位置,难道只靠些嘴上功夫吗?”
她收回手,抿了口茶,将茶盏往桌案上一放,“你放手去做就是,他们两人,若能弄死一个便是皆大欢喜了……”
“若是不能也无妨,本宫手里还有江晚茵的把柄,必让她身败名裂。”
萧恒知顺从地点头,心情大好,起身恭敬一拜,“是,儿臣知道了,谨遵母后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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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殿阴诡疑云密布,却碍不着萧明述颇好的心情。
这回连着抄了几家,国库的钱银满的快要溢出来,今岁夏日里若再有洪涝灾害,应对便可以从容许多。
一夜之间,朝中形势大变,皇后党与旧臣党被太子雷厉风行的手段打了个措手不及,随着何家的倒台,终于夹起尾巴做人,渐渐低调了下来。
事情结束后,吏部尚书齐陵也终于痊愈,回到了朝堂上,有心人仔细观察会发现,以齐陵为首的朝廷新贵,已从纯臣慢慢偏向了太子一方。
但众朝臣也没有时间来过多琢磨这些党派之争,随着蒙古准格尔部王子与西域王子前后脚进了京,各部马上要迎来一件大事——
大梁一年一度、备受各方瞩目的春狩终于要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