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在林嬷嬷的伺候下用茶水漱了口,仿佛看不见榻前皇后还屈膝跪着。
自打陛下登基以来,皇后哪里还这样跪过规矩,只过了片刻便觉得膝盖处又疼又冷,渐渐有些失了知觉,只是这会儿太后还在气头上,她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处境尴尬极了,只能咬牙这样跪着。
须臾,林嬷嬷从外间进来,在太后耳边低语道:“娘娘,皇贵妃和辛贵妃到了。”
太后这才掀了掀眼皮,“传吧。”
林嬷嬷目光扫过仍旧跪在榻前的皇后,神色有些犹豫道:“太后,皇后娘娘还跪着呢。”
“起吧,”太后淡淡睨她一眼,轻声出声,只是眼底却一丝笑意也无,“你这个做额娘的护不了太子,今日便让哀家来替他出这口气。”
清幽的檀香在慈宁宫偌大的宫室内散开,太后平静地将紫檀木小桌案上的镂花手炉拿来捂在手中,看着殿门被轻巧地拉开,辛贵妃跟在皇贵妃身后,战战兢兢走了进来。
两人按着规矩行了礼,太后也不叫人起来,只细细打量了皇贵妃几眼,叹道:“皇贵妃气色倒比前几日好了些。妙仪这孩子孝顺,时常来慈宁宫陪哀家说话,如今去了,哀家便是想想也心疼得紧。”
皇贵妃听到妙仪的事心里一痛,面色也苍白了几分,强撑着笑了笑,“是,都怪臣妾之前逼她紧了,才让她想不开。”
太后扬了扬下巴,示意给皇贵妃赐座,林嬷嬷恭恭敬敬把皇贵妃从地上搀扶起来,扶着她的手请她坐到一旁的檀木椅子上。
“罢了,左右是你们母女情分到头了,强求不得。”太后拎着锦帕按了按眼角,劝慰道,“你可仔细着身子,如今皇后身子也虚,后宫里的事还需要你帮着料理。”
皇贵妃闻言一愣,皇后的身子向来强健,哪里有半点虚弱?
她斟酌了片刻,试探着开口道:“是,为皇后娘娘分忧是臣妾的本分。”
太后淡淡嗯了一声,“既如此,皇后就歇上一段时间吧,后宫诸事繁琐不利于你修养,便一应交给皇贵妃打理吧。”
皇贵妃难以置信地抬眸,之前因着妙仪和亲的事儿,皇上虽赐了她协理六宫的权利,但皇后擅权,一直不肯放手宫务给她,没成想今日倒是因着太子的事儿撞到太后的枪口上,实在可笑。
“是,臣妾一定尽心竭力,不辜负太后的信任。”皇贵妃瞟了一眼皇后,见她虽面色铁青,却不敢出言反驳,心里更加欣喜,忙起身谢了恩。
这下还跪在地上的辛贵妃心里更加忐忑,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皇贵妃又怎会放弃这个落井下石的好机会,一坐回椅子上,便阴阳怪气开口:“太后,听闻太子为了先皇忌辰要抄写《地藏经》百遍,以供万宝殿焚烧祝祷,太子有如此孝心,可真是诸皇子的表率。”
说着,她轻飘飘扫过辛贵妃,掩口轻笑道:“太子悄悄做这些事儿本不求褒奖,可如今别说褒奖,竟还被人构陷行了巫蛊之术,臣妾今日一听便觉得愤懑,替殿下觉得委屈!”
“是么?”太后端起斗彩葡萄纹茶盏,慢条斯理吹了吹茶,淡淡开口,“你我都久居深宫,到底都是听那些个下人谣传罢了,辛贵妃,不如你来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