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倾落入窗,落在室内,为室内物件镶嵌上一层灿烂的金边,也落在尘世万物上,将整个世界都照得清清亮亮的。
言舟懒懒斜倚在榻上,枕着手臂,半合着眼,白发如绸缎般自然垂落下来,勾勒出他的后颈与背脊。
帷幔将晨光遮去不少,盖在他身上薄毯有些凌乱,或者说并没有完全盖在他身上,有一半垂落在地。
腕上伤痕覆盖在鲜红的符咒上,半透明的帷幔因他先前的伸臂动作,一部分半覆在他手臂上,将不堪尽数掩饰下。
他将手藏入薄毯中,懒懒开口:
“去…把……”
脑海中的思绪却渐渐混杂在一起,变得难以辨认,话到嘴边又卡住,他凝神思忖片刻方想起。
“……将桌上诗集拿来,再备一壶茶。”他说着,疲倦合眼。
他说得极轻、极慢,仿佛下一刻便要断气。
一边的小侍从照做将诗集捧着递到他手边,等他接过,才转身出去去备茶。
看着诗集上的字,意识却愈发混沌,怎也看不进去,心中倒出奇的平静。
弑君……
他会怕这样的罪名吗?
好像会,又好像不会。
人类的皇帝,与他何干?
就算天下人对他口诛笔伐,他也不惧,那不是一位明君,分明是面对战争只知退让、只会窝里横的废物!
那他在乎谁?
言舟细细从回忆里翻找一遍,除了白泽,他似乎已经没再很在乎谁。
若有,便只有那死去的族人们。
那时满手血腥、衣衫不整,白泽又是什么反应?
奇怪,他好像想不起来了。
“公子,这是……”
言舟闻声回过神,却见小侍从端着茶壶与几个小碗,正怯怯望着自己。
“公子,你哭了……?”小侍从看着眼尾泛红的言舟,担忧问道。
“无事。”言舟轻叹,努了努下巴,示意他将东西放在面前的矮案上。
“这是侯爷出门前,特意吩咐的,要您先将这药喝下。”
看着小侍从端来的汤药,言舟费力坐起身,小侍从见状,连忙放下碗去扶他,等言舟坐好才转身去端碗。
言舟伸手接过碗,低头看一眼碗中的汤药,又看看小侍从,扬唇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