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司马邺的马车驶离长安城,整个江南的风,都变得尊贵起来,数不清的异象像雨后春笋一样,扎出地面,刺破天际,传遍整个江南。
王廙刷刷点点做了一首《中兴赋》,在课堂上交给众家子弟,又编出曲调来,唱遍大街小巷。
一时之间,整个建康城,都陷入了一个奇妙的气氛之中。
作为大表哥的司马睿微服出巡,看到天下民心如此浩荡,听到坊间的歌谣如此美妙,心里反而有所不足。
司马睿还特意在府中召集群臣,十分严肃的针对《中兴赋》的内容展开了批评教育。
“世将,就算你从小和孤一同长大,你母亲又是孤的姨母,那些孤出生时的异象,她老人家都真真切切的见过,你也不能就这样写出来啊?你让世人怎么看?现在陛下蒙尘,正是天下诸侯尽忠勤王之时,你这样写,不明事理的人,还以为孤心中只有权势,没有忠心哪。”
“大王,那没办法,你也了解臣,臣这个人就是一根直肠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本来就是白毫生于额前,相者也说过此相必富有四海。”
“住口,世将,不要因为孤宠幸你,你就忘了心中的忠义,现在是谈论这个的时候嘛?况且那些事情,都是四十年前的旧事了,都是长辈们口口相传,怎么能当真哪?”
“大王,这种事情怎么能有假,咱就不说以前,就说现在,整个北方炎旱不止,多少良田荒芜,百姓弃家逃亡。反观大王治下的六州,不但是丰年丰收,而且多地嘉禾重生,就连那枯死了几百年的千年古樟木也发了新芽。”
“世将,孤知道你说得都是事实,上天也确实降下一些祥瑞,临安城中,有麒麟驮着玉册,江宁城中,有凤凰衔着神玺。这些事情大家都看得到。但现在是什么时候?陛下北狩,朝廷文武百官被胡奴劫掠到平阳,孤作为皇室宗亲,国家的丞相,难道就只知道张扬自己的好处?”
经过了司马睿的一番教育,王廙也‘羞愧’的低下了头,
“大王,是臣错了,臣忘了做臣子的本分。”
“世将,不要管别人怎么说孤,说孤是坐观成败也好,说孤是拥兵自重也罢,孤自己知道自己。虽然说南阳王就在秦州,近在咫尺,却见死不救。孤远隔江河,山川阻碍,但只有有一颗忠于陛下的心,虽千万里,也可去。”
司马睿说着说着,停顿了一下,等待着随后的欢呼声压制住他的声音,他这才满意的摆摆手,继续说道,
“孤知道,有些人说孤醉心江南水乡,不思北方故土。孤今天就是要用行动告诉天下人,他们看错了孤,孤和司马保那些自守之贼不一样,孤的心中,始终把陛下摆在第一位。”
“茂弘,处仲,各位,之前是江南各州时有叛乱,孤无暇北伐,现在六州归制,群丑退却,正是北伐的好时候。茂弘,你来说一说。”
被点到名字的王导,站起来说道,
“大王,臣听闻大王从王府妃子们的绫罗绸缎,都悄悄放到市集之上卖了钱,把这些钱都给了豫州刺史祖逖,命他召集兵马、打造兵械。现在祖逖已经北上讨伐胡奴,大家却不知道是大王的功劳。”
“哎,茂弘,这区区小事,你就不必说了嘛,搞得好像是孤邀功一样。”
司马睿摆了摆手,示意配合的人群都坐回原位,继续说道,
“茂弘,孤说得不是祖逖,而是孤想要亲率大军,直捣平阳,救回陛下,众卿以为如何?”
司马睿煞有介事的看着王导,眼看就要披甲出征的模样。
王导自然十分配合的劝道,
“大王,万万不可中了胡奴的计策,这胡奴向来奸诈,俘虏了陛下,又不杀害,当然不是他们仁慈,实在是想借着陛下,让大王自缚手脚。大王如果亲征,胡奴必然会以陛下的性命相要挟。”
“嗯,茂弘说得在理。”
司马睿主打的就是一个好劝,一劝就坐了下来,但还是惋惜的说道,
“哎,孤就是怕北伐反而会害了陛下,茂弘,你说该怎么办?”
“大王,臣以为既然要北伐救回陛下,就一定要策划万全,不得有丝毫的纰漏。”
“嗯,对。你具体说说,该怎么办?”
“大王,现在已经有祖逖做先锋,先行去联络中原的坞主山头,但祖逖实力单薄,那些坞主又是识强不识义,需要再派一员大将,为祖逖将军补充人马粮草,解决后顾之忧。这样,祖逖将军就能在中原站稳脚跟。”
“嗯,茂弘,你看这个位置,谁最合适?”
“祖将军一直在徐州,素与江南士人不睦,还有点小矛盾,若是派江南士人去,恐怕忙没帮到,自己就先打起来。”
“哎,孤劝了祖逖好多次了,他就是不听哪,还说什么得罪就得罪了,他本来也没打算到江南来过安稳日子,结果就是这次他要北伐,各个江南士人都躲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