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仙也因此看透、看淡了很多东西,她心无旁骛,只想一心一意地帮助夏宇龙。
哪怕与爹爹拼尽最后一滴血,她也绝不后悔。
“仙儿,在海上我已经死过一回了……”
“哥哥,我爹爹好没人情味,一天我都不想呆在魔山上……”
就在二人要互诉各自的遭遇时,忽然听见山脚下传来了当当当的风铃声。
二人心中一紧,相视着齐声喊道:“灵杖法师!”
向山下看去时,隐隐见到有十几人正相互簇拥,托起灵杖法师钻进了一片树林里。
那片树林只有一条独路,是往山上来的。
令夏宇龙震惊的是,那数不尽的僵尸也跟了上来。
淡淡的月光下,僵尸的双眼如幽灵鼠般,泛着可怕的绿光。
随着法铃声的牵扯,他们机械般地扭动着身子,走进了林子里。
霎时间,林中绿光灼灼,诡异至极。
夏宇龙沉着气,说道:“仙儿,咱们打他个落花流水,如何,那左天阳太可恶了,也好让我替你教训他一番!”
此刻,张仙想的并不是出这口恶气,而是另有考量。
她摇了摇头,道:“与他们斗不值,其他人都还在休息呢,莫要把他们给吵醒了!”
“唉!”她双眼一转,颇具神秘地道,“哥哥,你别老是想着打架的事情了,我们先让他们干着急一会儿,看我的。”
说着,她摊开了右掌,一顶火红色小轿子自掌心幻化而出,慢慢长大……
她右手一扬,将轿子向空中抛去。
待轿子落回地面时,已将整个茅草屋给罩在了里边,俨然成了一栋二层楼的房子。
轿子上黄色的帘布被掀开了,有光亮从里边照射出来。
夏宇龙看得震惊,这俨然是个庞然大物,会被发现的。
在他疑惑之际,轿子的颜色渐渐褪去,与茫茫月色逐渐混为了一体。
“哥哥,快随我来!”
张仙拉着夏宇龙腾飞而起,从窗口处钻了进去。
帘布盖下瞬间,轿子连同茅草屋,在茫茫月色中完全消匿了踪迹。
轿子里的布局均为鲜红色……
地毯是红的,墙壁是红的,梳妆台是红的,连中间的大床也是红的。
四壁的梁柱上,挂着四盏红色的油灯,一看便知,这就是一间布置好的婚房,简约高贵而不奢华。
在大红床旁边,恭恭敬敬地站着六个红衣女子。
她们其中,有两人端着洗脸盆,有两人手持毛巾,有两人捧着整整齐齐的白色睡衣。
另外两人将床单拉直后,便低着头踩着碎步退了回去。
其中一红衣女子躬身行礼,说道:“公主,按您的吩咐,一切都已准备妥当了。”
张仙“嗯”了一声:“快给哥哥更衣吧。”
“是!”
两名女子碎步向前,要替夏宇龙解开衣服上的扣子。
“啊!”夏宇龙急得后腿一步,红着脸,说道,“仙儿,我……我……”
他一脸尴尬,看着八位女子,心跳到了嗓子眼。
张仙笑了,吩咐八位女子全部退下,她走上前来,亲自替夏宇龙解衣服上的纽扣。
“仙儿,我!”夏宇龙呆立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张仙颔首低眉,柔声问道:“哥哥,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这……”夏宇龙环顾四周,挠着头,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
张仙动作轻撩,眼神销魂,让他热血沸腾,他的心脏狂跳不已。
“仙儿,这里人多,我!”
“嘘,别说话,她们都去休息去了。”
“可是我!”
“傻哥哥,听话,在这里,一切得听我的!”
“嗯!”
夏宇龙闭上双眼,瘫软在了红床上。
张仙换下睡衣,侧卧在他身旁,问道:“哥哥,就这样睡了吗?”
夏宇龙睁开双眼,坏坏地笑了,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热,一把将张仙拥在了怀里。
红色的软被从天而降,将两人盖在了下边。
这便是“一生情缘一生爱、两小无猜身相许、洞房花烛揽月色、海潮升平入梦来”。
灵杖法师领着众人,来到了山顶上。
在山下时,六个小法铃就已探知到了魔龙之气,正在山上缭绕,还夹杂着丝丝仙气。
他欣喜若狂,直奔山上而来。
但到了此处,却是空无一物,莫非这小子桃之夭夭了不成?
但六个小法铃的响声并未停下,而是愈加地欢快起来。
法师断定,夏宇龙他们一定还在这山巅上。
他轻摇法杖,在光秃秃的山顶上,来回踱起了步子,仔细地搜寻起来,可依旧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他呲牙咧嘴,看着头顶上的法铃,骂道:“他娘的,这关键时候,你们给老子掉了链子!”
矮个儿壮汉和左天阳明眼和,却暗里斗,为了抢头功,领着各自的人马,在山顶上瞎转悠起来。
起初双方还客客气气的,但到最后为了争抢地盘,发生了闹剧,双方兵戎相见,要在山上大打出手。
灵杖法师咳了几声,将法杖在地上重重一顿……
喝道:“你们这些没用的狗东西,全是一些乌合之众!
他使劲地摇着法铃,各取了两边一人的性命。
此时,矮个儿壮汉和左天阳仍撕扯不放。
灵杖法师又取了两人的性命,喝道:“我杀鸡给猴看,你们两个如果再争执不休,我定让你们好看!”
“他娘的,是谁在外边吵哄哄的?搅我美梦!”
大胡子骂骂咧咧地,从床头快速取了双板斧,猛然起身,要朝屋外走去。
也正在此时,圆月下边,一道黑影闪过,飞过了灵杖法师他们的头顶上。
这是狼人的身影,他朝灵杖法师吐出一口唾沫……
骂道:“你这肺痨鬼,从山上摔下来还没死吗,你是抓不到我的,我得去寻我主人咯,哈哈,你已时日不多,呸,我才懒得理你!”
说着,他化身成影,往西方飘飞而去。
这口白白稠稠的唾沫很争气,不偏不倚,准准地落在了法师印堂上。
这样的羞辱让人无法忍受,灵杖法师怒不可遏,惨白的脸色瞬间爆红。
他一边咳嗽,一边狂叫道:“快追,谁要是抓住那厮,我就收他做徒弟!”
此话一出,矮个儿壮汉与左天阳领着各自的人马,一窝蜂地向山下追去。
几个小喽啰战战兢兢,架着灵杖法师,也往山下去了。
如果大胡子出门早一些,必将暴露他们的藏身之地,那又将是一场血腥的恶战。
一阵缠绵悱恻过后,夏宇龙与张仙又紧紧拥在了一起。
张仙趴在夏宇龙胸膛上,轻吻着胸口上的蛟龙……
柔声道:“哥哥,这大花轿是妈妈送给我的嫁妆,如今我们已洞房花烛夜,今后仙儿再也不是哥哥的妹妹了!”
夏宇龙“嗯”了一声,道:“仙儿是我妻子,从小就是,温柔懂事贤惠的妻子。”
“这话听起来很不真实哦!”张仙虽是这样说,但却是满心欢喜,食指在蛟龙身上来回划动,“小时候哥哥不是经常说,仙儿不像女孩子,像是个假小子吗?”
“傻瓜!”夏宇龙轻抚着张仙粉嫩的脸庞,将她一把搂了上来,吻了吻她那滚烫的红唇,然后看着她咧嘴坏笑,反问道:“有吗,我有说仙儿是假小子吗,仙儿美若天仙,怎么可能是假小子?嘿嘿,要说也是爷爷说的!”
张仙嘟着嘴,扬起无辜的双眸,凝视着夏宇龙……
急道:“你不仅不承认,还把责任推给了爷爷,那年我剪了短发,你逢人就说我是个假小子,说我整天舞刀弄枪的,连爷爷也瞎跟着应和,害得我被师叔们笑了好几天呢!”
夏宇龙“哦”了一声,轻柔着张仙的臂膀……
笑道:“我记得那年你七岁,动不动就爱发脾气,整天哭兮兮的,为了改变你的性格,姚爷爷给你剪了短发,你大哭了一场,后来记恩爷爷天天带着你习武,大半年过去,你不仅不爱哭鼻子了,也变得越来越坚强了,微笑也时常挂在嘴边……”
话到此处,夏宇龙突然停了下来。
花轿洞房里静谧无声,二人那略带急促的呼吸,清晰可辨。
张仙倒是有些不自在了,她抚摸着夏宇龙滚烫的身体……
着急地问道:“哥哥,怎么不说话了?我只想听你说话,我害怕这样的安静。”
夏宇龙从深思中回过神来,凝视着张仙那忧郁的双眼……
笑道:“仙儿,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假小子吗?”
张仙轻轻咬了夏宇龙的臂膀,在皮肤上留下了两道浅浅的齿痕……
撒娇道:“哥哥真坏,现在才承认此事,是仙儿调皮吗?”
夏宇龙“嗯”了一声,搂紧了张仙,回道:“那年我们都还不懂事,自以为学了些拳脚,就成了武林至尊,入冬的时候,爷爷又带我到镇上,购置一些衣物和干果,我迫不及待地去找你玩,想在你面前露两手……”
“哈哈!”张仙打断了夏宇龙的话,“就在你准备进屋时,却被门槛给绊倒了,摔了个四脚朝天,那时候,我笑得不成样子,问道,哥哥不是自称武功天下第一吗,怎么轻而易举就被门槛给打败了,你心里不服,站起来非得与我比试一番。”
“那天摔得确实挺疼的。”夏宇龙接话道,“唉,只怪我学艺不精,被你连刺三剑,我腹下吃痛,滚地求饶,你却骂我懦弱无能,我又急又气,连喊三声假小子,还骂了一些难听的话,比如没爹没娘的野孩子,嘿嘿,后来假小子这名字很快就在乾坤派传开了!”
“那不是嘛。”张仙笑得合不拢嘴,“不过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还以为你是故意输给我的,希望你用心比试,才骂了你,听到你骂我野孩子时,我便骂你是乡巴佬,还连同夏爷爷也一起骂了,把你们购置的东西全都扔出了大门,让你们滚回灵山古墓去!”
夏宇龙轻叹一声,道:“在回去的路上,爷爷把我狠狠训斥了一顿,说人家仙儿多好,你不向人家学习如何练功,却向人家动起了粗话,你还是不是男人,他还说……”
话到此处,他却打住了,双眼凝视着梁柱上的油灯。
在暗黄的灯光里,显示出爷爷那苍老而饱含期望的面容。
“哥哥,快说嘛,爷爷说什么了?”
张仙知道,接下来的话是涉及到她的,他摇晃着夏宇龙,追问起来。
“好好好,看把你急成这样。”夏宇龙捏了捏张仙那红扑扑的小脸蛋,“爷爷说,人家仙儿今后可是你的婆娘,你就不能让着她一些吗,还把话说得这么难听,若是今后娶过了门,她岂不天天受你这窝囊气了吗,作为一个男人,要有男子汉气概!”
张仙乐开了花,咯咯一笑,又问道:“你是怎么回答爷爷的,依你当时的性子,一定是和爷爷顶嘴了?”
“嗯!”夏宇龙点着头,轻叹一声,“知我者仙儿也,那时候,我很气愤,一边朝前走,一边向爷爷吐口水,说道,那假小子不是我婆娘,我一辈子也不娶婆娘!”
张仙“啊”了一声,嘟着嘴,说道:“我就知道你还会骂我假小子。”
她把头抬了起来,两片红唇凑到了夏宇龙耳边,“哥哥,今后如果我们吵架了,你还会骂我假小子吗?”
夏宇龙伸出食指,在张仙鼻梁上一刮……
笑道:“傻瓜,你怎会这样想呢,我的仙儿在三界中可是绝世美女,我心疼还来不及呢,到咱们老的那天,我要是骂你的话,顶多也说你是个老美女!”
“哼!你坏,我不要成为老美女!”张仙的红唇落在了夏宇龙右颈上。
挪开时,留下了两片浅浅的红色吻痕,“哥哥,你知道吗,我把你们赶出乾坤派那夜,我被爷爷惩罚了呢,他罚我练了一个时辰的金鸡独立,比你被夏爷爷骂,可要惨得多了。”
夏宇龙凝视着张仙那双迷人的眼睛,坏坏一笑……
说道:“我认为爷爷罚得轻了,如果我是爷爷,定会!
话到此处他罢了口,看着张仙又露出了坏坏的笑容。
“定会什么?”
张仙咕噜着双眼,一脸疑惑地追问起来,想快速知道答案。
夏宇龙轻声回道:“定会让仙儿罚写一百遍乡巴佬!”
“唉呀!”张仙又急又气,伸手要掐夏宇龙大腿。
夏宇龙顺势转身,将她沉沉地压在了下边。
在她耳边柔声道:“仙儿,哥哥永远爱你,你别再离开哥哥了好吗?”
张仙轻轻地“嗯”了一声,一头埋进了夏宇龙胸膛里。
夏宇龙将他紧紧搂入怀中,却触碰到了她右臂上的恶眼魔咒,那魔咒已长成了米粒般大小。
“啊!”张仙惨叫一声,连连说道,“哥哥,疼疼疼!
顷刻间,她全身冷汗直流,将睡衣给浸湿了。
紧接着,头顶上和四肢冒出了一股股黑色妖烟。
那白里透红的脸蛋,也陡变黝黑之色。
四颗獠牙在嘴中若隐若现,双眼怒视着夏宇龙,再次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夏宇龙万般惊骇,来不及过多犹豫,迅速气沉丹田,右掌直抵张仙腹部上的气海穴。
他的整个身体通红透亮,经脉里有无数蛟龙在游走。
万龙汇集于右手掌心,一股火红色纯阳之气幻化而出,浸入了张仙的身体。
纯阳之气顺着经脉四处溢散,并带出丝丝缕缕的妖气。
紧接着,夏宇龙双掌齐施,按住了张仙的魂门穴和膈关穴,输入一股最上乘的真龙之气,顺着足太阳膀胱经,溢散至全身。
片刻间,张仙口吐白雾,冰凉透骨的身体逐渐回暖,惨白的脸庞恢复了红润,但嘴唇依旧惨白。
她睁开双眼,一把将夏宇龙搂住,哭诉道:“哥哥,仙儿恐将不久于人世了,我爹爹为了不让仙儿动情于哥哥,在我身上下了魔咒,只要仙儿对哥哥动心,就会牵动魔根之魂,轻则生不如死,重则魂飞魄散。”
“啊!叔叔他?”夏宇龙又惊又怒。
他轻抚着张仙右臂上那邪恶的魔眼,泪水不知不觉地模糊了双眼。
“怎会这样!”
他做梦也没想到,张叔叔竟对自己的女儿下此狠手,仙儿可是他的亲生骨肉啊。
“怎会这样?”他搂着张仙,“仙儿,方才你岂不是很痛苦?”
张仙抬起眼眸,凝视着夏宇龙,微微一笑……
点头应道:“嗯,身体如骨肉被剥离。”
夏宇龙万般心疼和愧疚:“仙儿,你怎这么傻,这样做不值得,会害了你的,我不允许你有任何事情。”
话到此处,他已泣不成声了。
张仙捧着他带泪的脸庞,深情地凝视着他的双眼……
笑道:“哥哥不哭,仙儿心甘情愿,为哥哥做一切事情,方才我调集了朱雀丹里的仙气,压制住了魔眼的反噬,才使得疼痛大减,但这魔眼与我爹爹心魔相印,他随时能感知魔眼的变化,只要他一动心念,便会产生可怕的反噬力,我是斗不过我爹爹的!”
夏宇龙由震惊转为愤怒。
他咬着牙,“哼”了一声,道:“想不到叔叔竟是这般绝情,我还想上魔山劝他改邪归正,看来是我想错了!”
张仙摇了摇头,说道:“哥哥,你不必劝他,唯有一战。”
“唉!”夏宇龙轻叹一声,推出了双掌。
两股火红色真龙之气在掌心跃跃欲试,右手按在了张仙的檀中穴上,左手则拿住了她腹部上的下腕穴。
他使出洪荒之力,想将魔眼给逼出。
真龙之气融入了张仙体内,但她右臂上魔眼又长大了一些,竟有黄豆这般大了。
很快的,张仙被魔毒攻心,狂躁不安起来。
“啊!”
她发出一声魔吼,使劲儿地抓挠着头皮,又接连发出几声魔吼。
灵魂在她体内时隐时现,欲要脱壳而出。
夏宇龙心下大惊,立刻收回内力,将张仙搂入怀中……
自责道:“哥哥把仙儿又弄疼了,都怪哥哥道法太浅,救不了仙儿,哥哥真没用。”
说着,他又眼泪汪汪起来。
张仙摇着头,柔声说道:“不怪哥哥,魔眼根魂早已同仙儿心脉相连,除了爹爹能解,三界中无人可撼动!”
“仙儿,对不起,哥哥不该乘人之危!”夏宇龙又疼又怜,搂着张仙泪如雨下。
“仙儿愿为哥哥做一切事情!”
张仙脸上挂着微笑,将睡衣上那片红缓缓展开,念出了一首诗……
“两小无猜终成果、落红阵痛爱河中、奈何正魔不相道、梦里梦外残花落”。
她如释重负,深情地凝视着夏宇龙,“仙儿无憾,把身体和灵魂都给了哥哥,落红散尽,仙儿已不再是女孩子了,本该与哥哥生儿育女、白头偕老、共享天伦……”
话到此处,她眉头紧皱,轻叹一声,“只是仙儿中了魔咒,爹爹狠心,不仅不让仙儿与哥哥好,还叫仙儿与哥哥为敌,在孝与爱之间,为何这么难于取舍!”
夏宇龙情绪低落,悲痛地哭出了声。
片刻,他抬起头来看着张仙,坚定说道:“仙儿,我们去劝叔叔吧,让他收回魔咒好吗,你可是他的女儿啊!”
这是他想到的,唯一能拯救张仙的法子,哪怕失去生命,他也要去尝试。
张仙摇着头,愤愤地道:“不可,哥哥,我爹爹是个大魔头,咱别去求他,为了争夺三界,他连自己的女儿都下此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