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翊这样想着,继续翻剩下的情报,在看到京城各方势力角逐,世族阀门和寒门庶族明争暗斗,一副要撕破脸的架势。
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萧清瑶就离开了,因为萧文昭急召。
王府都没回,马不停蹄连续赶路,连夜进得宫,风尘仆仆的样子,让萧文昭都差点动了恻隐之心,但是想到她干的那些事,又觉得……没必要。
他十三岁的侄女,天都敢捅上个窟窿,连夜赶路什么的,都不算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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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以为你年纪虽小,行事却一向稳重……”萧文昭在御事殿中来回踱步,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姿态,“来,你告诉朕,是什么原因,让你剑走偏锋这样处事的?你可知动用私刑滥杀罪犯的罪名?”
萧文昭看着一丝不苟跪在地上,只能看到一个挺直的背脊和后脑勺时,气不打一处来,怒道:“起来,看着朕!”
萧清瑶站起身,却守礼的没有直视圣颜。
“因为有人问臣女‘明明天下太平了,为什么还要死这么多人。’”
“什……什么?”
“衢县县令郑毅郑大人为救百姓殉职了,刚满志学之年的大儿子和略小些的小儿子也因为救护受辱的妇孺命丧流寇之手,他夫人捶着臣女的胸口质问‘明明天下太平了,为什么还要死这么多人。’”
萧清瑶停顿了一下,“臣女给不出答案。”
是了,她该怎么跟孙氏说,天下从来没有真正的太平,更何况是建立没几年的大昭。
太平,只是政权没有被倾覆,动乱维持在相对可控的水平。
上一世的历史中,能够维系百年的王朝就几个,汉朝、唐朝、宋朝、明朝、清朝。剩下的要么是割据政权,三国、南北朝,基本就是战火连天,民不聊生。要么西晋、隋、元,刚从战火中缓过气来,就又结束了。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从来都是,天下兴亡的背后,万千百姓的累累白骨。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百姓要的不过是吃饱穿暖的安居乐业,却难于登天。
御事殿中有些窒息,因为这个话题沉重到连帝王都没办法给出答案。
萧文昭沉默不语。
过了好半晌,才开口:“有些事,必须徐徐图之。不择手段耍些见不得人的伎俩,最后是什么下场,你难道心里没数吗?”
“看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确实盼不到真正的天下太平了。”
“放肆!”
一直隐在旁边尽量减少存在感的汪顺心中一凛,伏地叩首并不敢吱声,正在想萧清瑶出去走了一遭怎么变得戾气如此之重的时候,却听她说话了。
“圣上,臣女想要陵山东夷一役的奖赏。”
隔了好半晌,萧文昭才应声问道:“你想要什么。”
“臣女恳请圣上将臣女的所作所为公告天下,以军功论赏。”
曾经嘲讽唾弃封建迷信的人,却要主动坐实和尚的谶语。不管这和尚的话是真是假,是否真的是先皇安排的,世人愿意相信的,比真相更重要。
有心人隐在暗处,一而再再而三的用些不入流的手段搞萧家,把‘人言可畏,众口铄金’玩到飞起。萧文昭作为帝王要考虑的东西很多,可以懂得治国之道,擅长权衡之术,却不肯自降身价用阴私之法,或者说,就算想用,也不能他来执行。
就像遗诏的事,哪怕所有明面上的指向都是萧文辉不甘心到手的皇位飞了,萧文昭也没有查过萧文辉,两人都知道,兄友弟恭,一致对外才能从根本上稳住风雨飘摇的大昭。
直到她拿走所有皇家谱牒,而萧文昭默许的态度。
你看,人性就是这么奇怪。由她这个最适合的第三者去查验这件事,萧文辉无辜,萧文昭会愧疚,两人的感情因为这份愧疚反而会更纯粹;萧文辉不无辜,按照她表现出来的秉性,萧文昭笃定她会帮萧文辉求情,终身圈禁做个失去自由的富贵闲散王爷,安度一生。
他们兄弟俩的情谊全了,她是那个‘外人’。
而这次,一样的道理。
萧文昭清楚的很,她这样做,一下子就能将近期流传于世,对萧氏的流言蜚语和偷偷摸摸的质疑声掩盖。
还能一劳永逸的解决因为这件事一而再再而三掀起的风浪。先皇确实应验了帝王卦,而她,以百十人之力埋了东夷上万军士,围剿匪寇将损失降到最低,当得起‘天命所归,福佑大昭。’
本来东夷的事已经告一段落,除了萧文昭两兄弟和心思细腻的陆翊,没人知道萧清瑶的所作所为,至少并没有公开过这件事的始末,模凌两可的让世人以为是天意使然,再加上邈川城的薛家军骁勇善战,乘胜追击,收复失地,击垮了蛮夷侵略,护卫大昭百姓平安。
萧文昭火急火燎的把她召回来,不是真的气她的所作所为,而是要亲自确定一件事。
“太晚了,你先去御事殿偏殿休息罢。”
萧清瑶领旨退出,自有御前侍婢为她引路,伺候她衣食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