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尘拿着刀，落在他身上的雪被融化与血一同钻入盔甲，流往他身体所有部位，他看向前方。

鼻子很挺，黑眼圈很重，眼窝深凹，眉眼似鹰，面貌称不上英俊，却给人一种凌厉干练的感觉。

虽然没有头戴毡笠，也没一身蓝衫，但后面有着红色披风。

他应该就是李自成了。

只是。

鹰一样的眸子，没有首先在鹤立鸡群的纪尘身上闪过。

而是看向了浸泡在血水之中的顺军。

刹那之间，那双眼睛就通红了，两行泪水从脸上滚落。

“呵，哈哈哈哈........”

他发出了陕西口音的冷笑，语气里充满了不甘和怨恨，抬头，冷冷的看着纪尘。

走到这一步了。

难道李自成还觉得人命很值钱吗。

纪尘心中感叹。

李自成不愧是起义军中最做人的存在了。

大部分起义军，每到一处地方就会烧杀抢掠，裹挟那里的百姓一起造反。

也会奸淫妇女，屠杀老幼，有时杀起人来，比盗匪官兵都狠。

鲁迅说过：为什么贫苦之人起事后总是有屠杀倾向。因为他们从小就生活在被剥削被随意屠杀的环境中，他们从来不知道，原来人命是值钱的。

这个人命很值钱的观念，是剥削阶级，也就是贵族对他们说的，但是人命不值钱这个观念，是剥削者们用严刑峻法残忍杀戮民众时教给老百姓的，事教人，一教就会。

因为他们的父母，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兄弟姐妹，死的更早。

所以老百姓的农民军在大杀特杀的时候，看着痛哭流涕的对方，会很奇怪地说：这有什么可哭的。

“你们，真该死啊！”

李自成对乞活军咆哮。

双眼通红，握紧的双拳，渗透出血水。

他无法接受。

在这即将达成承诺的一刻。

这些人，被乞活军杀了！杀了很多很多！！

他要癫狂了。

透过李自成的眼睛。

纪尘看见了一些画面，瞧见了一张张被他带乞活军斩杀在此的面孔——

将士们吃着香喷喷的肉，脸上满是笑容。

“大哥，这大口吃肉，可真爽。”

“大哥，我想家了。”

还鲜活的面孔围在李自成前。

“活下去，灭了这腐朽的明廷，我带你们回陕西，重建家园。”

李自成坚定的开口。

“大哥，其实我们不怕死，我们只想看到家人拿着大米，牵着牛，耕着田的开心样子。”

他们面孔通红。

本都是纯良的百姓。

被这世道逼上了绝路，迫不得已出来，要闯翻天。

不知多少日夜，一起搀扶着互舔伤口，每晚讲着彼此的故事，开着诉苦大会，苦熬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