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外围那六根石柱,也同时消散了光芒,随着衡星仪同沉于地。
衡星仪沉入地底的刹那,云层翻涌的天劫雷柱以上古洪荒之力的威势再次从天轰落在大地之柱上,将巨大的石柱压得瞬间下沉数丈,而庞大的结界也同时向下轰然下沉,龙涎口中顿时巨浪滔天。同时,地面上弥漫着浩然正气的阵纹封印之力嗡然震动,与下沉的封印之力缓缓交融在了一起。
天地灵蕴之力合拢之际,一座由上古机关秘阵、汇聚百年的无上灵蕴以及大道天劫还有宇宙自然之力衍生而出的先天上古封印终于形成,在天劫雷柱磅礴无伦的天威冲击之下,巨大恢宏包含无上正气的封印在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倏然合拢,转化为一股无穷无尽仿佛源自于亘古洪荒的力量尽数灌入了大地之柱。
大地之柱爆发出惊天巨震再度下沉两丈,洪荒天地之力形成的封印力量贯穿地表汹涌而下,直达千丈之底的黑暗之处。一时间龙涎口水浪冲天涌起,山洞内地皮翻滚,连同整座天柱山都为之轰然一震。
无论龙涎口千丈之下的地方到底隐藏着何种存在,但在今晚此时,却已然被再次重新封印住了。天柱山外,在天地伟力的冲荡之下,没有进入山洞的无数凶兽难挡盛威,纷纷惊叫着四散奔逃。就连金翅大鹏鸟也迅速展翅急飞而出,试图远离天柱山。
任平生周身气机磅礴涌起,将飞溅而来的无数土石尽皆挡住,在法阵的天地伟力的席卷之下,就连他也不敢稍有大意,转瞬间再退数丈,却在瞥眼之际,看到满目疮痍的泥土间竟缓缓盛开起一株株形态各异的鲜艳花朵。
当是时,天劫之象缓缓消弭,整座山洞如沐春风。而大地之柱顶端那九个秘文机关竟自行开始无顺序的下沉,在嘭的一声震动中,那处孔洞倏然重新关闭。
石柱上,浑身电光乱窜的白蛟,虽然在天地之力的庇护下终于成功渡过了天劫,但同时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它浑身血雾弥漫,奄奄一息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生机一般无力的滑入了水中。
天柱山内封印已成,山外的法阵世界同生异象,无边的天地伟力挟着磅礴灵气以天柱山为中心渗透无数地脉,越过树林高山,开始疾速向外扩张,法阵世界顿时有如惊涛掠空万物噤声,天地犹如镜像般倒悬翻转,无边灵力而成的无形结界顷刻笼罩十方天地,让这个方圆十数里的奇异世界再次被与世隔绝开来。
云开月现,夜风如春,十方世界如归沉寂,这一场惊险绝伦意外迭生的变故,终于得已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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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刻,受天地之力贯涌入地脉的影响,伏羲十方阵方圆百里范围之内皆同有感应,澎湃充沛的灵力汇聚于无数大小不一的地脉之中开始向四面八方分散而去。这些天地灵气会沿着地脉渗透入地层深处,一方面发挥着维持一方风水稳定的作用,另一方面则最为重要,便是在将来极为漫长的岁月中与伏羲十方阵形成极其紧密的联系和呼应,借一方天地气运辅助增强法阵的封印镇压之力。
在地脉灵气冲涌之下,百里大地一时微震不止。其中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四个神秘之地感应尤其剧烈,四根古老的柱子之下仿佛有闷雷相撞,随即浩然之气窜涌而出与古老的阵纹和柱身上的符文相融,四根柱子顿时浮现出浩然灵光。
北方无风峡中的幽暗山洞内,黑白脸容的神秘客无比谨慎的盯着眼前灵光流转的玄武雕像
,忽然轻轻踏出一步。
他的脚下,地表正在微微颤抖,由柱子为中心衍生而出的阵纹正在缓缓向石柱汇聚,沉寂的山洞内开始弥漫着至圣至纯的自然之气。
神秘客一步而止,随后又极为随意的横跨一步,最后右足向前一点,极为沉重的踏下了脚掌。
在这十分古怪的步法完成之后,神秘客周围倏然气氛陡变,一股晦暗氤氲之气由他脚下而发,瞬间沿着方才那三次脚步的轨迹连起了一个倒三
角形状的诡异阵纹,一时间阴森之气弥漫整个山洞。
同时刻,神秘客忽然缓缓伸出一只枯瘦如骨的手掌,隔空朝着玄武雕像轻轻一按。
那缓慢而简单的一掌按出之际,山洞内陡然间犹如阴阳逆转,一股仿佛来自于地底最深处的阴浑之力由他脚下的诡异阵纹之内喷涌而起,呼啸卷荡着冲向了玄武雕像的石柱。
但就在阴浑晦暗的力量刚刚冲到石柱前三尺之外时,玄武雕像上的古老符文蓦然迸涌出浩然金光,将靠近的黑暗之力顷刻驱散。
神秘客黑白眼瞳微微一缩,而后缓缓收回了手。但他诡异的目光依旧紧盯着雕像,似在搜寻着什么。
这时,地面的震动突然停止,阵纹和符文化为金光迅速向石柱汇聚,随即整根石柱向下一沉,只露出顶端的玄武雕像。
神秘客忽然缓缓吸了一口气,而后没有眉毛却极为突出的眉峰倏然一皱,口中响起毫无情感的沙哑之声:「天外陨石而成的柱子,镌刻着道门先天伏魔符咒,又与地脉之气相连接,所以才会有上应天时、下合地力、中承玄极的天道镇压之力,如此阵法绝非只是用来镇压寻常邪祟之物……」
他话未说完,却见玄武雕像口中的那一颗珠子,忽然间竟突兀的掉了下来无声地坠落在地上。
神秘客宛如黑雾凝聚的诡异身影轻轻一震,而后他缓缓蹲下,伸手捡起了那颗珠子。
幽暗中,黑白眼瞳紧盯着手中那颗泛着幽光的珠子,惊悚的阴阳脸孔浮现着疑惑茫然的神色。
忽然间,地面仿佛又隐隐震动了一下,随后一切恢复如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就在这时,那颗珠子表面,竟突兀的裂开了一条细小的口子,就像是被无比锋利的刀切开一样。
黑白眼瞳中陡然射出两道寒光,他无比仔细的观察着手中的珠子,阴阳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疑惑之色。
琉璃般的珠子依旧散发着微弱的光,可那一条细细的裂口,却浮现出无比凌厉的肃杀之势。
许久后,神秘客的目光离开珠子复落在玄武雕像之上,黑白的眼瞳闪烁着随锐利而阴鸷的寒光。
片刻后,他缓缓地喃喃自语,语气似推测似疑惑:「从迹象上看,此地的阵法倒像极了那半篇残章中所记载的上古玄极四象阵,所谓四象合一,天地玄极,乾坤相逆,万邪不侵……但任何高明的阵法组成都不能脱出相应的距离,否则彼此之间便会失去呼应,变成徒有其表的空架子……」
他话音忽然一顿,嘴角不自主的抽动起来,黑白眼瞳倏地收缩,像是猛地想到了什么似的低头看向脚下。
忽然间,他像是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兴奋的情绪,竟然发出了一阵刺耳的狂笑声。
极为亢奋的笑声之后,是没有丝毫情感的沙哑而沉闷的话音:「玄极四象阵为上古十大阵法之一,以道门先天镇魔法阵真武六合阵为阵基,借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之力镇守四方之位,聚四方天地之气于一处。此阵虽非灭杀之阵,但却能借天地之势护持一方平衡妖邪难侵。且四象之间有着极为玄妙的呼应,一方有变,三方皆应……」
幽森目光缓缓在洞中游移,而后续道:「此地位居北方,
且独有玄武,却无青龙白虎还有朱雀,但此地却能与地脉相连,那就说明并非没有其他三象,只是四象之间相隔甚远而已,只要相互之间存在着某种联接,阵法就一样能保持着同等的作用,距离便不成问题,而连接此地的关键就是地脉,所以此地才会有如此充盈强大的地气汇聚……」
「此地果然就是玄极四象阵中的玄武之位……」神秘客摩挲着手中的珠子,怪脸上依旧保持着极为震惊的表情,喃喃道:「如此看来,那千年之前的传说,果然并非全是虚妄……但其他三个位置到底在什么地方?玄极四象阵的阵眼又在何处?」
幽暗中的人忽然似乎陷入了沉思。
「只要找到了阵眼所在,就必能知晓玄极四象阵到底在护持着什么存在……」阴阳脸庞上蓦然浮现出无比意外和惊诧,似乎突然再次想到了什么,干瘪的嘴唇一阵颤抖,而后声音也随之微发颤:「难道……玄极四象阵护持着的,便是那千年之前的封魔之地么?」
幽暗中的人影顿时僵住,仿佛自己也被这种猜测给惊住了。
然后,他那诡异的身影就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又过许久,枯瘦的手掌缓缓抬起,冰冷的目光映照在那颗珠子上的裂口处,沙哑声音缓缓响起:「玄极四象阵需要保持极强的通连方能发挥出至强的护持作用,四者缺一不可。而这颗珠子必定就是四象之间维持连通的某种鉴物,现在既然出现了裂缝,那想必便是对应着阵法中出现的某种变化,或者说是对应着传说中那封魔之地的某种重要变化,但……」
他突然用力握紧了那颗珠子浑身颤抖,怪脸上骤然散发出深深的不甘和愤怒神色,就听他嘶哑着声音恨声道:「但,为何我偏偏只拿到了半篇残章?倘若能拿到完整的天罗武典,那所有的秘密都将一目了然,可恶,真是可恶啊……!」他嘶哑的声音犹如咆哮,浑身仿佛有地狱业火在燃烧。
「没关系,不急,不急……」极度的愤怒之后,他的胸膛随之剧烈起伏,仿佛正在竭力压抑着什么。随后,身处幽暗的人缓缓低语:「既然已经找到了一处,那剩下的三处必然就在附近,就算离得太远,也早晚一定能够找出来的。」
「如果封魔之地当真乃是由阵法而成,最后却被我所破的话,那就真可谓天意也!因为源自天罗遗族的阴阳宗,可是精通天下阵法的存在啊。」低语过后,又是一连串毛骨悚然的笑声,可这一次,他的笑声中却充满了深深的怨毒:「帝君啊帝君……你绝不会想到你留下的那些秘密,有一天竟然会被我鬼梁天缺所破解吧?等我找到了那个地方,我必会亲眼看看,那里藏着的到底是神还是魔……」
他的笑声原本掺夹着深深的怨毒和兴奋,可接下来他的笑声就像被人猛然掐住了喉咙戛然而止,随之他的身影颤抖得更厉害了。
「天不孤,封魔之地封着魔,可你又何尝不是另一个恶魔啊!」
尽管已经过了很漫长的一段岁月,但当他再次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他依然能够感受到从内心蔓延而出的对那个名字的巨大恐惧。那种恐惧就如同无法消除的阴影始终伴随着他,仿佛「天不孤」三个字远是比死亡更为可怕和恐惧的存在。
因为那个名字,意味着毁灭。
「还有你,北辰天来!」神秘客忽然极为缓慢的喃喃开口,语气中含着同样深沉的怨毒和仇恨的死气:「谋乱而起的贼子,你千方百计除去了一个恶魔登上了那个位置,到头来却只得到了一个几乎灭族的下场,真是可悲可笑啊!你这个天罗的罪人,我知道你也一直在寻找他留下的那些秘密,可你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我捷足先登一步吧,哈哈哈哈……」
怨毒、兴奋和激动的诡异笑声回荡在山洞内,令人毛骨悚然。
天柱山内,一
切似乎都于刹那间恢复了平静。任平生望着山洞内的满目疮痍和遍地兽尸,忽然觉得整个身躯都空了。
他耗费了数十年光阴镇守在这里,就是等着这一天的到来,然后完成那个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缘由的承诺。
此时此刻,当期盼太久太久的事情终于成功,他也完成了自己的承诺之后,他却突然觉得他的世界一下子变得虚无起来,他眼中的一切都变成了无力的空洞。
他解除了自己身上将近一百年岁月的枷锁后,却无比意外的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任平生缓步走向远处逐渐归于平静的龙涎口,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下一个百年之时,又会是谁站在这里呢?」
他喃喃自语,语气尽显无尽寂寥萧索。当他走到龙涎口岸边时,目光却忽然一闪,竟看见那已经下沉近半的大地之柱上,那道被沈默斩出的裂口居然奇迹般的合拢,只剩下一条淡淡的刀痕。
任平生双眉微皱,料想应是封印之力灌入石柱之时,连同那道裂口也一起重新封住。
任平生蓦然想起那道魔气还有沈默,顿时心神一震。
还没等他回身察看,身后便陡然传来锐劲破风之声。任平生脚下半转衣袖一挥,身前顿时罡劲翻涌,将劈到胸前的妖异刀锋瞬间弹开。
一条踉跄摇晃的身形被震退丈远,正是不知何时已经恢复行动了的沈默。
任平生极为诧异,冷眼审视着披头散发却状如狂魔的沈默,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不由沉声喝道:「小子,还不快快醒来!」
他已经猜出沈默是因为体内出现了某种诡异而强大的血脉力量,所以才会出现神智尽失状若神魔的情形。但他不明白的是沈默的体内为何会有那种血脉,而那种力量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在今晚觉醒?更让任平生无法理解的是,那股魔气为何会选择沈默作为宿主?
此时的沈默神智依旧浑然不清,在方才天劫和封印之力的交汇镇压之下,他身上的魔气竟莫名的消散大半,可眉间额头处的那道伤口却依然散发着一股幽黑魔气,加上血红的双眼和蓝黑的肤色以及充满恶意的神态,让沈默看上去无比诡异。
更让人震惊的是,七杀刀刀柄上不知何时竟窜涌出一条条宛如鲜血凝聚而成的粗如手指形如经络的血脉,将沈默握刀的手腕和刀柄紧紧缠绕在了一起!
可能是受方才封印之力的影响,沈默的状态似乎极为虚弱疲惫,他呼吸沉重,脚步虚浮身形踉跄,好像随时都会再次倒下。
可纵是如此,沈默却像是根本听不到任平生的呼唤,他斜拖长刀,嘴角裂出诡异弧度,蓦然掠地而起,无比邪异地朝着任平生挥刀斩来。
此时的沈默虽早已没有斩杀朱厌时的那般狂暴可怕,但在体内神秘力量和魔气的影响下,他依旧还保持着极为强烈的杀念,力量和速度仍然恐怖。
任平生双眉紧皱,右脚向前微踏一步,瞬间力从地起,雄浑气机随身窜涌,右掌轻飘飘迎着刀锋斜挥而出,竟是后发先至鬼魅般穿过凌厉刀光,一掌击在了沈默持刀的手腕上,将他连人带刀震得侧翻出去。
任平生虽在护持大地之柱时耗费了极大的精力和内力,但他一身修为根基之深无法以常理揣度,此时百年之计已然功成,他已再无顾虑,而经过方才短暂的调整后,他已经逐渐恢复了部分功力,虽仅仅只是一部分,但就算应付性情大变的沈默,却还是游刃有余。
任平生在沈默刀斩石柱时已然有了杀心,若非他无暇分身,否则早已一举将沈默击杀当场。可现在见沈默如此形态,暗想若不是因为自己,沈默也不会来到此地受到这般诡异变故,当即一种愧疚油然而生,于是出手时刻意留了分寸只守不攻,一边急思解救之法。
沈默被一掌震得踉跄而退,可他却毫无畏惧之意,身形一转再次纵起,七杀刀在地上拖出一道火星,闪电般掠斩任平生腰肋。
任平生冷哼一声,衣袖飘拂发出强劲罡气,将沈默连人带刀震退数步。但沈默却锲而不舍,如疯魔般继续挥刀扑向任平生,眼中除了沸腾的杀意外再无其他半点情感,似乎只想要将眼前之人彻底杀死方能罢休,转眼间已经闪电般劈斩出了十几刀。他虽神智尽失出刀毫无章法,可在体内那股狂暴力量的催动下,每一刀都又快又狂刀刀致命,瞬息之间十余刀化为漫天妖异刀影将任平生浑身尽皆笼罩。
面对如邪如魔的沈默和快如闪电连绵不绝的刀光,任平生却显得无比沉着,他单手负背,只留一掌上下左右来回拂动,一时只见衣袖翻飞如云,七杀刀虽快,但他袖掌却总能后发先至,任凭沈默攻势如何狂烈,皆难以进入他身前三尺距离,脚下更是不曾动过分毫。
陷入疯魔神态的沈默久攻不下,狂乱中更添焦躁,嘶吼着绕着任平生又是一轮疾如闪电的劈斩。无奈在任平生单掌密不透风的防守下,这一轮快刀依旧连他的衣角都没有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