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抵达天烟山

暗沉沉的天空中灰蒙蒙的一片,一个少年身穿藏蓝色道袍、戴着一顶黑色的庄子巾,巾上额间正中还镶了一块方方正正的白玉,腿上绑着厚实的高筒白布袜,脚上登着黑面白底的圆口鞋,手里握着一把竹制的大扫帚,正一步一步走在长长的石阶上吭哧吭哧的扫着阶上的残雪。

石阶很长,从山顶蜿蜒而下、绵延数里,石阶两侧皆是被雪花落满了枝头的灌木和各类的果树,偶有歇脚的亭台,亭台里也半是风雪。

忽而一片雪花从小道士面前飘飘然的落下,小道士抬头去看,天上果然又开始下起了雪。雪花一片接着一片,寂静无声的落着,给这本就银装素裹的山峦间又增添了一些不一样的风雅和韵味。小道士悠悠的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自言自语道:“唉,又下了......”

小道士的话音刚落便听见身后有声音响起。

“道友慈悲!”

小道士闻言立马回转身来,只见石阶下立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均身着姜黄色道袍、头顶灰色逍遥巾、脚上穿的是黑色的云头鞋配着高筒白布袜,其中一人背上还背着一个小背篓,背篓外面用黑色的棉布厚厚的包裹着。此时两人都同时面向小道士拱手作着揖,小道士连忙放下扫帚,立即回礼一揖,并回道:“道友慈悲!”

礼毕,金玉和楼心月起身,金玉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对面的小道士,然后从怀里掏出徐离陌给他的信封拱手递上前去,说:“小道奉家师之命,前来拜会贵观的引修高士,烦劳道友通传一声,我等在此静候!”

小道士双手接过信封,看着这愈下愈大的雪花,向二人作了一揖,说:“道友客气!远道而来即是客,眼下风雪愈大,两位请随我至山门内等候吧。”

“是。多谢道友!”金玉和楼心月二人揖手后起身,跟在小道士身后慢慢的拾阶而上。

大约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抵达了山门前。楼心月偷偷的瞄着四周,发现这山顶上竟然开阔无比,正中间的山门处有三面白墙拱形圆门,两侧小,中间大,墙体往上是青瓦覆盖的飞檐屋脊,脊正中嵌着一块匾额,上书“万流朝宗”四个鎏金大字。当然,楼心月是不认得这四个字的,但是不耽误它看起来气势恢宏。再说山门两侧,楼心月瞄了一眼又瞄了一眼,两侧偌大的空地上除了正中放置了两个冒着烟的炉鼎外,空无一物。

三人走进山门内,山门内侧沿着墙体修建了一整排的木长椅,小道士引二人至椅子上休息后便往后殿走去。

楼心月四下张望,山门内除了靠墙的长椅,墙角还放置了插着电的饮水机和一次性的纸杯。因是冬日,门内两侧中间的地方还各自放了网着罩子的火盆,盆内的炭火烧的劈啪作响却没有看到什么烟气冒出。楼心月和金玉二人是不畏寒的,但是楼心月却还是往火盆那儿挪了挪,小心觑着金玉,悄悄地把身后的背篓靠近火盆。

金玉眼角瞥到了楼心月的动作,却并没有搭理她,只静静地看向小道士离开的方向。金玉往里看着却只能斜斜的看到一些关着门的厢房,偶尔有道士从门前走过也都是目不斜视、各司其职的。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引他们入山门的小道士从后殿出来,向两人作了一揖后,说了个“请”字便领着二人往后殿去。

从山门里出来往后殿走也有一片空旷的庭院,庭院正中放着一尊插满香火的方鼎,鼎上有兽纹。方鼎两侧的庭院里和虚空境里一样各自立着一排厢房,方鼎正中后面对着一个正厅,此时正厅大门正开,远远地可以看见厅内供着三尊彩塑神像,只是隔得远,看不清是哪三位神尊相。

小道士领着金玉和楼心月二人从庭院一侧的廊下走过,再往后去是观内正经的后院,如同四合院一般的院落围在一颗硕大的七叶树四周,经过风雪的洗礼,树叶已经不再那么翠绿欲滴,有些还呈现出暗沉昏黄的叶脉和叶茎,但在风雪落下时,整颗七叶树傲然挺立、屹立不倒的样子又显得那么生机勃勃、欣欣向荣。树边围了一圈环形的木椅,木椅上的积雪不多,看样子才被人扫过没多久。小道士将两人带到院落中间的一间厢房,厢房内陈设简单,正堂墙上挂着三幅天烟山的山水画,堂下靠墙一张方桌,桌上只有一套茶具,正堂两侧各安放了一排带小几的圆木方椅。

小道士领二人落座,走到方桌前倒了热茶端到小几上,对二人说:“引修师叔在做晚课,二位道友请稍坐片刻!”

“是!”金玉和楼心月二人起身揖礼,目送小道士离开后便坐回椅子上静静等候。

楼心月将身上的小背篓轻轻地放在脚边,偷偷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心下猜测这大概是专门用来待客的房间。除了正堂外,左右两边还有内室,一边只有小榻,榻后的墙上挂的是写满经文的画册,靠近窗户的一边还有一鼎小香炉,看起来是个简便打坐的地方。另一边也有一个小榻,但是榻上放着小桌子,桌子上似乎还有棋盘,小榻两侧还有两个小型的书架,书架上置满了书籍。楼心月看向门外,雪已经下的更大一点了,雪花不大却密密集集的,无声的落满了庭院。

过了一会儿,小道士带着另一个小道士搬了一个火盆进来,火盆上同样罩着网格,盆子里是正燃着的炭火。金玉和楼心月连忙起身,躬身向二人致谢。

小道士走后,楼心月将脚边的小背篓挪到了火盆边上,弯下腰来看了看背篓里的暹罗猫。暹罗猫虽然看起来比以前好多了,但是仍然没有醒过来,甚至连清醒的迹象都没有。

楼心月不由得叹了口气,有些闷闷的坐在椅子上。金玉端坐在一边,闭着眼睛养神,听见楼心月的叹息声也不搭理她。开玩笑,就冲她之前还想渡灵力给暹罗猫这种愚蠢的想法,能让她继续带着这只要死不死的猫就已经算是他宽容大度了,不晾晾她,以后还不知道要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蠢事呢!

于是楼心月心情不好的不想开口说话,金玉也兀自打着自己的坐,两人便静静地默默等着。等到地上已经落了将近半指节的积雪时,二人终于等来了引修道长。

引修道长是直接从晚课上过来的,身上绛红色的法衣还没来得及换下来,头上戴着纯阳巾,手上拿着一串米白色的念珠,脚上一双黑色的云头履上还带着一圈白色的雪花。引修道长实际上早就过了耄耋之年,但是他除了须发尽白之外,不仅精神矍铄、神采奕奕而且背脊挺直、硬朗似壮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