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宝目光微烁,却笑得坦荡,“昨个儿不是买了冰么,底下的人不知事,我又怕绿葵一人忙不过来,便留了风月在府上帮她。”
萧逸宸牵着她往里走,“既这么,便叫池雨她们谁跟着你,这食盒这么重,你拎着胳膊得多累呐。”
又往她凑近了一分,那旁人怎么瞧怎么跟冰刀似的眼睛这时跟街边没人要的猧儿,汪汪地看着沈南宝,可怜极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喉咙有些低,沈南宝看着来往的堂倌,也给足了他面子,小声地回道:“都说了给公爷您送饭,我怎么敢让您饿着肚子呢。”
得。一个‘您’,一个‘敢’,听得萧逸宸心肝直打颤。
等领着人进了屋,一板一眼送走了伺候的堂倌,便巴巴的凑到沈南宝身边,又是斟茶,又是给她捏胳膊的,“这么大热的天,其实我都不愿你送,你本来就怕热,再在轿子那个蒸笼里一闷,万一出什么状况,我肠子都得悔青。”
人都低声下气成这样了,沈南宝再踩着高跷唱大戏,那真真是半截不是人了,她因而和柔下来了脸,冲他笑,“我不给你送饭,那要是你饿晕了过去,我不也得肠子悔青?好啦,我早就不气了,你再这么,传出去,人家不得闲讲我一句彪悍?”
萧逸宸哼了一声,很有骄矜的意味,“他们敢!我的媳妇,我愿意宠着!”
眼眸一撇,见沈南宝脸上漾着细细的笑,不由跟着笑起来。
那笑跟二愣子似的,傻里傻气,不过揭开这层傻气,里头全是对她质朴的感情。
就这样的人,她怎么能怀疑他呢,所以再把食盒里的饭菜端出来时,她趁机问了下刘小娘子的事。
萧逸宸从盘里挑了个最嫩的一片茭白放到沈南宝食碟上,“不晓得,你也晓得我不好和那府尹打照面,怎么好问这事,何况这程子我一径扑在这俩铺子上,哪里有闲情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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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的那语气带着星点夷然,想来是想起从前那些事,觉得晦气。
沈南宝这么想着,萧逸宸倏地抬起了头,“你也别管她了,就不怕那刘家再赖上我们?虽然少不了几两肉,但杵在眼前也很涨得慌。”
又加了一句,“你要真好奇,我等那人来,问一问他,他和那府尹经常打照面,应该是晓得的。”
那语气像刚从卤缸里出来的,浓浓透着算酸,不用脑子想,沈南宝都晓得说得萧逸宸说得那个他是陈方彦。
他加这么一句,也是怕她为了这事悄悄找了陈方彦。
沈南宝抿嘴笑,“我晓得了,我不找他。”
萧逸宸耳廓蓦地一红,“晓得,就快吃饭,等会儿凉了。”然后匆匆把头埋进碗里扒起了饭。
那形容儿看得沈南宝笑意更深,不过甫一回到家,沈南宝还是先问了风月回来没。
绿葵正擎着巾栉在盆里搅,水波激荡漾出泠泠的声儿,刚说还没,隔扇就踅进来了风月,一张小脸红通通的,显然是晒着了。
沈南宝赶紧将巾栉递给她,自己则转手去添了一杯水来喝,“擦擦脸罢,叫你买顶伞,你怎么不买?”
绿葵胡乱擦着脸,隔着一张巾栉,口齿却很清晰,“小的怕去衙门利市不够用,何况夫人都要缩减用冰的开支,小的是夫人最亲近的人儿,自然要先效仿呐。”
说着,从巾栉里露出一双带笑的眸,将巾栉递回去,那笑便收敛进了皮肉里,只剩下一派端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