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贵渐渐逼近眼眶,流光溢彩,像戏台上迷离的辉煌,沈南宝垂下眸,随人一并屈膝道:“帝姬安。”
头顶传来一声笑,像顶着盖儿‘磕托磕托’沸腾的汤壶,琅琅的,冷脆的,提着人的心。
“起来罢!今儿我不是帝姬,就只是遭我嬢嬢撺掇过来作这关扑的‘竹竿子’哩。”
打趣的话听得众人哄堂,沈南宝也在笑声里抬起了脸,就这么的,直直撞上了永福帝姬的脸盘。
该怎么形容得好呢!
那是一张没有血色的玲珑脸,莹白得就像冻腻的五花肉,美则美矣,却仿佛怕得罪人儿般,美得模棱两可,一种死气沉沉的尊贵。可幸的是,那一双眼睛还是鲜活的、透亮的,清炯炯挂在脸上,两盏油灯似的,惶惶直照着人心。
那双眼亮了亮,像被人吹了口气的烛火,簌簌抖动着光,“郡王府的萧二姑娘果真好看哩!甭说那些个小郎君了,就是我看见了,都忍不住心悸!”
沈南宝当然只能谦虚的应付几句。
话赶话的,便又言归正传到方才的事,有了永福帝姬的话,什么身份不身份,当然是无稽之谈了,只是就这么侭看分茶,到底没趣了些。
永福帝姬因而看向了向小娘子,“不若你也来?正正好,叫我们博戏博戏,瞧瞧谁的更出众?”
小主,
向小娘子神情一僵,忙屈膝道:“我……不会分茶。”
永福帝姬也不在意,眼皮半阖地下睨着她,“虽然是次的,但好歹是宗正少卿的嫡女,这不会分茶,四雅总是会其中之一的罢。”
四雅。
哪四雅?
品茗插花,焚香挂画。
因着流于天下,不拘富贵贫贱,四雅又称四般闲事。
寻常百姓家道一个戾家,大家只笑笑不以为然,但要放在高门里便是悲耻,是要遭所有世家掩口葫芦的。
向小娘子呢,也不是不会,毕竟哪个世家没个闲钱请一请娘子教习教习这类,但她的会不似沈南宝的会,她的会是一似浑山仑吞个枣的会。
要是同沈南宝摞一块儿,也只有现眼子的份儿。
向小娘子进退两难,只觉得那簌簌扑在身上的风,扑在了心坎上般的,凉泛得厉害,她忍不住颤栗了起来。
没想那陈方彦倒替她说话了,“萧二姑娘的茶艺有目共睹的大拿,这么比,毋论向小娘子事哪三雅,那胜负不都板上钉钉么!帝姬这般……是叫我们故意赢钱么!”
永福帝姬一怔,眉心挤出隐隐的一点痕,只是很快的,便如风中的烟,一吹,便没了迹,“怪道我!一径想瞧萧二姑娘的分茶,倒忘了妥帖人儿!”
永福帝姬停了一停,恍惚深呐了一口气,所以绵长地吐出一句。
“我上次还听我爹爹惆怅哩,说而今士子趋时贵书,书道愈发式微了,能拿得出手的,不过那四大家……我心里不平,觉得怹忧虑过了……今儿正好,各位虽不算是士子,但都出自名门,上过学堂,便都来露一手,让我瞧瞧咱们的书道到底式不式微!这式微嘛,我自然要替怹分忧……这若不是,我且得要拿到怹面前好好说道说道,叫怹‘开开眼界’!”
拿到官家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