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斥候一身血污,急匆匆回来禀报道:“将军。”
“你是去了哪里侦查?”
张勋问道。
斥候说道:“去了河边和敌人营地。”
“你去河边做什么?”
张勋纳闷。
陈纪便解释道:“之前来时我听到河边芦苇荡丛中有号角声音,便派他们过去看看。”
“嗯。”
张勋点点头:“可曾查到什么?”
斥候摇摇头:“河边并无敌人活动迹象,芦苇荡丛也看过,没有人。”
陈纪便道:“想来是孙坚用来迷惑我们的招数。”
“那营地呢?”
张勋又问。
“我们绕到了敌人营地侧翼,看到他们在生火,紧接着他们的探马斥候就冲了出来,与我们交战。”
“只是在生火?”
“有些已经在吃了,营地里的士兵和民夫三三两两,排队领饭。”
“你看仔细了,他们真的已经吃上了?”
张勋手搭凉棚,远处在车辆障碍物后防守的士兵有气无力地在烈阳下躺着,整支部队进入了脯时之后,像是都没有了力气。
这也正常,因为脯时是下午三点到五点之间,脯时三刻就是大概四点左右,是汉朝人吃第二顿饭的时候。
富人才能一天三顿,百姓则是一天两顿,穷鬼则是饥一顿饱一顿,甚至没得吃,要饿死。
“看仔细了,他们确实在。”
斥候身上还有新鲜的血,是刚从敌人中杀出来。
一行人绕到敌人营地侧翼去侦查,去的时候有十多个,回来只有两个,另外一个还身受重伤。
斥候不知道为什么敌人只有七八名探马就赶出来追杀他们,他只知道,领头的那个拿长枪的少年宛如一头雄狮一样,顷刻间就杀死了他数名伙伴。
陈纪听了斥候的话,眼睛顿时一亮,说道:“将军,不如趁着这个机会......”
“唔......”
张勋原本是想着似乎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进攻,可目光忽然瞥了眼自己四周的将士,一个个面容憔悴,嘴唇干枯,不断地砸吧着嘴,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这两日急行军,饿了塞点干粮,渴了喝点河水,谁都没有休息好,相比于人家以逸待劳,他们现在确实比较辛苦。
本想着趁势进攻的张勋迟疑片刻,打消了这个念头,用疲惫之师去打人家已经休整好的队伍可不是聪明人应该干的事情,更何况对于孙坚他也有些忌惮。
沉吟片刻,张勋还是对陈纪说道:“孙坚久经沙场的宿将,曾经打得董卓都要暂时避锋芒,怎么可能露出这么大破绽,在两军对峙之时生火造饭?我料必有伏兵,还是等明公来了再做计较。”
“可是......”
陈纪犹豫道:“万一他真的在吃饭,没有防备呢?”
张勋想了想,便道:“既然你想去试,那我就派你前锋军去试试,若有伏兵,你就立即撤回来,我在后方接应你。”
陈纪傻眼了。
原本他是想鼓动张勋三万人一起进攻,这样三万五千人打人家,在兵力上不至于吃亏。
结果张勋只派他五千人过去,这不是送死吗?
然而事情是他提出来的,张勋又是他顶头上司,一时间陈纪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唯!”
很快陈纪就领着亲卫从亭中出来,给前锋军两个军司马下达了军令,在下级各曲军候屯长队长什长伍长的指挥下,前锋军五千人从原本的休整状态纷纷起来,列成队伍,开始前进。
如果说没有斥候回报河边并无敌人伏兵之前,陈纪心里肯定发虚,因为他之前听到了几声号角声音,就一直认为那边有敌人。
可是在斥候确认过之后,至少陈纪可以确定河边没有伏兵,放心大胆地准备进攻。
现在双方兵马对峙的位置很简单,平舆在澺水北岸,紧邻着河流,澺水发源自颍川,由西北往东南,最终流入淮水。而沈亭则在平舆西北面,邻近澺水,周围有一些支流和沼泽地,树荫森茂,附近山林里还有老虎豺狼。
张勋的部队就驻扎在沈亭中,而孙坚的部队则在北面的平原上,有一些起伏不定的丘陵,小山岗,更多的还是荒废的农田,以及无数的飘零的野草,若非那起伏的山岗,也许会让人怀疑这是到了草原。
实际上原来的平舆县北有很多乡村,在豫东平原上栖息生存,可先是经历过黄巾之乱,又有董卓乱政,到如今天下四分五裂,龙蛇并起,各路豪杰林立,无休止的战争,百姓疾苦没人清楚,路边没有人掩埋的白骨随处可见,再好的田地也只能变成荒芜的废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