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猛虎行(10)

黜龙 榴弹怕水 4863 字 2个月前

窦立德也匆匆行礼而去。

到此为止,今日之战事,虽然日渐频繁焦灼,但从心态感受上来说,反而并无特别出奇之处。

所谓前线无战事也。

然而,时间来到下午后半截,就在双方将士渐渐疲敝,上午的耀武扬威渐渐转化为敷衍,双方明显都有罢兵之态的时候,官军阵线上忽然出现了异动。

「怎么回事?」不用前线部队回报,张行便已经察觉对面的鼓声和旗帜异动,继而惊诧来问。「薛常雄这是释放真气吗?他要作甚?!「

雄伯南毫不犹豫自夯土将台上腾跃而起,然后依旧抢在前线回报之前便来回复:「薛常雄好像在中间土山上聚集官军高阶修行者,似乎是准备结阵来攻!」口

张行立即做了最坏的推测:「这是真有人看到掘地洞,以为奇货可居,投到对面了?」

雄伯南以下,周围头领都有些焦躁起来。

「速速派人去请徐师仁头领,让他尽量赶过来。」张行立即吩咐。「召回军中除最当面六位掌军头领以外所有头领,让王雄诞往前面第二排营中布阵,准备接大阵迎敌!让王五郎暂且不动,等我们过去再入阵!」

周围人轰然而去,各自准备。

张行也来不及多想,一面等待部队集结,一面观察前方局势。

而很快,这位黜龙军最高统帅就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继而心中微动,那就是对方居然是在最中间那座土山上集合的部众。

要知道,如果是有人暴露前线地洞攻势,本着无事不要乱扯线的原则,很有可能就是孙宣致部那个队将暴露的,但孙宣致今日负责的营寨根本就是在第一排最右手。与此同时,地洞虽然是各营同时掘进的,但因为程知理和单通海单的存在,进展最快的无疑是两人所在的左一与左二两处地洞。

换言之,官军此举如果是为了不惜一切代价攻破地洞,为什么要从正面突破?

就因为那座土山在最中间位置?薛常雄是个强迫症?

带着这个念头,张行匆匆拎着惊龙剑来到了下方,刚刚上了黄骠马,然后就在第二排营地中迎面遇到了脏兮兮的单通海。

张行顺势询问:「地洞那头有异动吗?」

单通海摇头以对,复又反问:「听说是有河北贼汉降了过去,暴露了消息?」

「说这个为时尚早,且随我试探一二。」张行一边说,一边毫不犹豫释放出了寒冰真气。

其余人见状,也都纷纷释放出了各自真气,其中,最先冒出来的寒冰真气真气浓厚若实体,须臾便联结起周围人的真气,形成一体,而雄伯南、单通海、程知理、贾越、谢鸣鹤、徐开通等高手的真气这才随之启动,以防喧宾夺主。

而阵势初成,张大龙头不待头领们集合完毕,连马匹都未齐备,挥剑一指,复又抢先移动起了真气大阵,却是往第一排右二营与右一营寨之间的空地而去,引得当面王叔勇、后续高士通等头领纷纷转向汇集。

当面最中间那座土山上,身上渐渐泛起辉光的薛常雄居高临下,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却是毫不犹豫将自己身上辉光真气肆意放出,宛若形成了一个小太阳,复又以三位成丹高手慕容正言、窦丕、高湛为两翼与尾,几乎是一瞬间便也包着钱唐、王瑜、曹善成、陈斌、王长谐、冯端等官军凝丹高手凝成了一个大阵。

然后不顾土山前方形势陡峭,直接催动大阵,斜着往黜龙军的真气大阵而来。

其人更是一马当先,宛若一轮金盘照射下来。

张行怔了一下,反应过来,立即在马上与雄伯南、王叔勇来言:「还是老样子,我来守,你们两位伺机反攻!」

话音刚落,薛常雄便已经一马当先,宛如一轮大日一般沿途摧枯拉朽,抢到数十步外,然后手中四尺直刀奋力一劈,一道数丈长宛若真气凝结的金刀便凭空闪出,然后自上而下劈落。

这一手极为突然,张行面色铁青,不敢怠慢,也是提着惊龙剑奋力向上一抬。

随着这个动作,一股数丈长的白色真气凭空自阵中扬起,与那几乎已经落到灰白色大阵上的金刀半空中对撞,后者将将碰到那面红底‘黜」字大旗前便与前者一起消散,好像是双方大阵旗鼓相当一般。

但实际上,此时的张大龙头却早已经觉得手臂发麻,胸腹中气海翻腾....只暗暗后悔自己不该托大,明知道这是一位宗师带着三位成丹,还让徐师仁、伍惊风二人分别在平昌城与豆子岗内潜藏。

虽说是结阵对抗,自己也有底牌,但那底牌明显只是一个后续真气深厚,却不能更改自己只是一个凝丹,运用真气的手段差了一层。

这个罪受的.....委实活该。

正想着呢,第二道金光便已经闪起,又是一支金刀凭空出现在薛常雄身侧,然后奋力一挥,平平朝着黜龙军的大阵削来。

张行来不及再怨天尤人,同样朝着来势奋力一当。

这一刀之后,握着惊龙剑的右手虎口便已经破了,阵中许多人都有些摇晃,甚至有骑了马的当场落马。

而也就是此时,薛常雄身后多名官军将官高手跟上,却只有十几名凝丹、成丹高手,并无其他,阵型显得松散,乃是尾随自家大将军直直压来。而黜龙军真气阵中,许多人经过之前两刀,早已经落位不稳,阵型也有些凌乱。

若按照物理规则,此时双方阵型是绝对有可能交混的,真气也该像雾气一样混成一体。但实际上,双方大阵外面的真气早已经凝结成一体,随着官军的真气大阵后续人员自上而下砸来,双方大阵迎面相撞,宛若两个有生命的巨物凭空相撞一般,直接真气鼓动四野,平地生风雷,状若龙鸣。

黜龙军阵中,有修为不高又在当面的人七窍流血,当场战死,张行本人也觉得胸腹翻腾不断,耳鸣眼黑。

对方阵中,其实也有几人战马嘶鸣,明显受挫乃至倒毙。

与此同时,整个战场反而安静了下来。

双方重新落定阵势,居然是薛常雄带领的官军大阵更深入营寨内侧一些,却一时不动,辉光真气耀眼四射,根本看不清官军大阵内里,可是整个大阵宛如呼吸一般急促收缩放大倒也能看清楚。

当然,黜龙军灰白色的大阵也是一样。

很显然,这两刀一撞,尤其是最后一撞,激烈程度,让双方都有些难以忍耐。

等了片刻,就在勉强恢复呼吸的张大龙头与雄伯南打眼色时,忽然间,棋盘营寨的东北面,也就是平昌县方向,张行等人的东南侧,明显传来一阵明显的地动之态,俨然有大股骑兵涌来。

黜龙军阵中,诸将相顾变色,雄伯南更是迅速给出了答案:「是罗术跟李立,他们攻破甬道后又往平昌城下威吓一番,却没有回去.....这是双料的声东击西,他们想直接从中间攻击我们的将台!我们中计了,不敢反应这般仓促,把中军精锐跟修行头领都带来!」

....但也不是。」张行初时点头,但很快,随着他一口带血唾沫吐到地上后,却居然笑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刚才两刀一撞给镇傻了。「这是薛常雄黔驴技穷了...李立和罗术两队客军,怎么可能会为他拼命?」

阵中诸将,很多人气都没喘匀,甚至有人明显不能再战,此时闻得此言,都有些茫然姿态。

而言至此处,张行根本不看众人,反而深呼吸一口气,用尽所有力气,鼓,荡整个军阵的真气来喊:

「听到没有,薛常雄?你这老狗技穷了!」

「狂犬吠日!」薛常雄也奋力大笑,丝毫不惧,非只如此,其人身上辉光真气愈发强盛,真真宛若一轮大日。

‘来之前,你以为自己是只猛虎,虽然疲惫,但还有一搏之力!」张行状若疯狂,根本不做理会,只是自顾自奋力来吼。‘来到后才一交战,便已经晓得,自家其实只是一条技穷的老狗!你看看你,连你河间大营各中郎将下属的修行者都聚不起来,却如何指望着罗术跟李立两个幽州狼崽子给你这条老狗卖命?!我就在这里,看他们能不能冲垮我的将台?!」

若他们不能取将台,我就在此处了结你这只小犬!」薛常雄凛然相对。

「那你来呀?!「张行奋力来骂。「手抖完了没有?!」

对面一时没有应声,只是大阵明显,开始整饬启动。

你以为是一个宗师三个成丹对付五个成丹?结果可曾想过,我这里还有三百个奇经?!」张行喝骂不止。「你以为是五万对五万,二十万对二十万?!其实是你一条老狗带着几条小狗,对付敌我四十万!对阵河北二十郡!暴魏江河日下,河北人人欲见你自取灭亡,莫说是宗师,你便是大宗师,此行一掷全军,也只是自取灭亡!」

对面辉光大阵,早已经重新启动,而这边话音既落,张行居然也不只是嘴炮,而是也催动胯下黄骠马,手持惊龙剑,反向朝着薛常雄的大阵启动过来双方相距几十步,未到跟前,果然有一支裹了断江真气的箭矢当面射出。

对方阵中,有人轻轻抬手,便拦住了这一击。

听声音,好像什么筷子敲到了锅底一般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