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骤然变得很空,太多的复杂涌现出来,又突然割裂。
她往后别了别头发,深呼吸问。
“这何地?”
“甘肃临洮啊。”陈甜微怔,她说话怎么和她先生一样,奇奇怪怪的,陈甜想她是技术支持,和许栀他们这种搞古籍文物研究的不一样,研究久了,自己也成半个古人了。
这是什么地方?
她回到了现代?就这样回到了现代?
“这个墓葬是怎么回事?”许栀赶紧摸着自己的包,拿出手机,迟疑了好久才机械地打开,幸好是指纹解锁。
她真真实实地有好几年没有用过手机这类东西,她生疏地,又极其紧张地查询了秦代资料。
陈甜一边说,一边替许栀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哦,之前不是有人施工的时候挖出来一块有字的石刻,但只有半块,还有些陶罐,经过我们测定,这是秦代的墓葬,规格不小。前段时间集中发掘,现在还没有确定墓主人的身份,可能……”
手机屏幕上还是写着:【秦朝(公元前221年——公元前206年)】
许栀手一抖,手机砸在地上,她浑身颤粟得厉害。
什么都没有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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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一样的二世而亡。
整整六年的时光,她作为嬴荷华而存在的历史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只是一场虚幻的泡影?!
她与嬴政说过话,他抱过她。
六岁的时候,她一爬就能往嬴政身上翻。
【前210年,秦始皇东巡途中驾崩于邢台沙丘……】
史记上的记载与从前相比没有任何改变。
“怎么还是这样?”
“呀,阿栀,你怎么哭了啊?”陈甜赶紧把手机捡起来,但开机键没办法开了,“唉。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次项目结了,日本联合学会那边为了这次合作啊,还给了我们好多经费呢。你可以换一个最新的手机。喏,你刚刚想查资料吗?你用我的手机查吧。”
“阿栀,我看你脸色不好,要不给你先生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
许栀长久处于浑浑噩噩。她当时走得那么急,比悬崖上那次还要急切,李贤还是没有办法逆转结局,就连张良加入筹谋也不能改吗?
为什么会这样!
“帮我查一下,嬴荷……”许栀停顿了一下,“不,查一下张良,汉代的张良。”
“张良?”陈甜愣了一下,“哪个张,哪个良?”
许栀彻底被愣在原地。
她以为自己没有说清楚,语速加快,“汉代,只有一个张良。汉高祖的谋臣,五世相韩的张良,张子房,留侯张良。”
“没有。”
陈甜抬头看到许栀脸色煞白,“唉,我再查一下,可能网不好。”
“对不起啊,阿栀,你这位最新研究对象,在历史学界没有呢。”
陈甜把手机屏幕对着她,许栀看到陈甜甚至从网页切换成了古籍研究报告的学库。
【留侯张良,您的相关人物检索为零——】
“唉!”陈甜忽然尖叫了一声,“汉代的谋臣张良没有,但我找到一位春秋战国时期的,秦国奉常博士官,张良,他还任了少傅职。”
陈甜赶紧去劝住许栀,“别担心,你的新研究对象还是个学术空白,比较好发文章。你瞧,这里还写‘美姿容,仪甚清’竹简这种实录挺少的,而且记载六字却是仪表还是个帅哥呢。只是可惜,他二十六岁就死了。”
全部的血液在一瞬间都冻住了。
甘肃正值盛夏,许栀穿着短袖衬衫,可浑身比秦国的冬日冷上十倍不止。
许栀原来还想查一查李贤,查一查章邯,李斯,韩非。但现在她整个人像是被人抽取了灵魂。她目光呆滞,再不敢问下去。
“我可否看一看他,他的资料?”
许栀接过手机,一百个字不到,概括已毕。
【良,博学而多智,时从秦王政。十二月冬,渎职,死于咸阳】
积压着奔腾而来的厚雪聚集成雪球,发疯似地从山崖上来,突然压到了许栀身上,随之炸开的雪粉,还有全部的精神。
黄土厚实,也一如两千年前,咸阳的雪,古霞口的雪林,邯郸的大雪。
——“我不会杀你。”
——“良已如公主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