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末将有事禀报。”
关将军看了一眼被亲卫拦在外围的刘浑,示意放他进来。
刘浑急步过来,低声道:
“将军,我们截到一个胡人的传骑。”
“胡人的传骑?”关将军一愣,“是给高阙传递消息的?”
“正是。”
“没事截住他做什么?”
刘浑犹豫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
“将军,末将发现,这两日前往高阙的胡人传骑突然增多,而且那些传骑不像以前那样,靠近我们的营地讨些吃食。”
“反而是有意避开我们的营地,有两次末将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居然吓得转身就逃。故末将以为,这里头必有古怪。”
“嗯?”关将军目光一凝,“所以你就特意截了一个胡人传骑?”
刘浑连忙说道:
“将军放心,末将只是打猎的时候,不小心射中他的马匹,然后这才把他前来营中。”
关将军看了他一眼,怪不得阿郎一向看重此人。
这等话说出来,就跟真的一样。
“问出什么了?”
刘浑皱起了眉头:“他只说自己是受了郁筑革建之命,前往高阙,告知联军已经攻下魏贼两个山头。”
关将军“哦”了一声,“你觉得这里面有古怪?”
“对!若当真是这等好事,为何胡人传骑对我们的营地如避蛇蝎?且我看那胡人传骑,言辞闪烁,似有事瞒着我们……”
看到刘浑这般疑神疑鬼,关将军失笑道:
“真要有事,君侯还能不给我们消息?算了,给他一匹马,让他走吧。”
看到关将军浑不在意的模样,刘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应下之后,他转身下去安排。
自从君侯领军离开后,刘浑就发现自己越发地看不透这一次关中之战了。
他还以为君侯让关将军守在五原县,是为了随时突袭轲比能。
哪知现在看来,关将军似乎一点也不关心轲比能的样子。
可若不是为了轲比能,那大军呆在这里,根本毫无意义。
刘浑长叹了一口气,心头有些郁郁。
他正打算到营地周围走走,却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有些偷偷摸摸地晃进某个营帐。
刘浑心头一动,跟了上去。
“军中不可擅自饮酒,汝等犯了军法,看吾不去告诉关将军!”
帐里的两人被吓了一大跳,看到来人,里头一人这才笑道:
“破虏兄,若是你也想饮酒,直说就是,何须吓人?”
另一人则是催促道:
“速把帐门放下,莫要被他人看到。”
原来帐里不是他人,正是刘汉子刘良。
而另一位,则是轲比能的弟弟,若洛阿六。
军中确实不可饮酒,不过有一个角落是例外。
那便是鲜卑胡人所在的营地,并没有这个规矩。
很明显,刘良正是钻了这个漏洞。
看到若洛阿六,刘浑心头一动,于是也坐了下去,问道:
“我早发现你们不对劲,这酒你们是怎么得来的?”
刘良得意地笑道:“吾非军中之人,自有一些拿酒的门道。”
这话可以在别人面前装逼,但却唬不了刘浑。
没有关将军的默许,你怕是连马尿都不敢拿。
哪知若洛阿六却是连连点头,称赞道:
“刘郎君素来交游广泛,就是在冯郎君那里,亦有交情,所以可以拿到别人拿不到的好东西。”
“自从到了阴山以后,非但是轲比能大人的贵宾,许多部族渠帅也喜欢跟郎君打交道呢!”
刘汉子谦虚道:
“过奖了过奖了,不过是大伙给面子而已。”
几杯酒下肚,若洛阿六就脸泛红光,开始有些口无遮拦起来,口沫横飞地说一些部族传闻。
这些日子以来,喝的有酒,饮的有茶,又无须呆在轲比能身边看脸色行事。
在微微的醉意中,若洛阿六只觉这种日子当真是快活得不能再快活了。
饮到最后,若洛阿六喝得大醉,最终也没有说出什么异常的事情。
刘浑便借故离开了。
第二日的时候,南边的秦直道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背负红色令旗的汉军传骑,直冲营地,大声呼喊:
“紧急军情!”
“将军,紧急军情!”
在传骑被扶下去休息后,亲卫以最快的速度,带着传骑的信件和符节送入主帅帐营。
关将军急步上前,在确定符节是真的之后,迅速打开信件。
信件上的内容很简单,它甚至用的是明码,而不是军中常用的暗语。
上头写着两个大字:速发。
然后下头又用略小一点的字体写着:一切小心。
大字与小字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形状。
大字是毛笔写的,歪歪扭扭,形如鬼状,惨不忍睹。
小字是炭笔写的,形体方正,笔画平直,可为楷模。
六个字,全是简体。
这世间,除了冯刺史能写出这种融合了多种特色的字体,再无他人。
关将军的嘴角,勾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不过很快,她把这抹笑意收敛起来,喝道:
“传令,擂鼓!”
就是这么六个字,突然打破了营地一个多月以来的平静。
无数的骑兵开始冲出营地,铁蹄踏出如雷般的轰鸣,黑压压地向着目的地席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