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尔,他的脸颊感受到一股温暖,紧接着被墨玖安温柔地捧起。
容北书顺从地抬头望去。
触及那双明亮的眼眸,还有她明媚的笑颜,在这一刻,仿若拨云见日,他头顶的乌云顿时消散。
墨玖安掌心的温度渗透他肌肤,顺着血液抵达心口,一寸寸地温暖他心海。
墨玖安深深地望着他,温声道:“我也是这样”
“公主...”,容北书睫羽轻颤,呢喃出声。
“难怪一开始,我就忍不住想靠近你,原来是臭味相投,同类之间的惺惺相惜啊”
墨玖安含笑的声音明显欢快,那神情还有点恍然大悟的意思。
“公主从一开始就...”
内心的情绪大起大伏后,容北书脑袋有点懵。
墨玖安则爽快承认:“是啊,你没看出来?”
容北书愣愣地摇头。
此刻的容北书双眸微微睁大,整个人是呆愣的状态,这对时刻警觉精明的容北书而言十分少见。
落在墨玖安眼里,莫名有点可爱。
容北书努力消化方才的信息,快速捋了捋这九个月以来的细节,“所以,我对公主而言,从一开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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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开始就是特殊的”,墨玖安抢先一步回答他:“对我而言,好像从一开始,你就和别人不一样”
墨玖安没想过有一天,她也会像容北书一样,用一副极其诚恳地语气道出深藏于心的话。
墨玖安一直以为这样很难。
试过之后才发现,好像并不难。
好像,还很幸福。
原来让心爱之人听到自己的心声会是这般畅快。
就如容北书曾说过的那样,溢满的心会疏解几分,会轻松几分。
看到对方眸里的喜悦和幸福时,自己也会尝到那份甘甜。
容北书静静地望了她须臾,唇角情不自禁地弯起。
他的眼波被笑意侵染的格外明亮,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墨玖安脸上也跟着荡漾起甜蜜的愉悦,“傻子,笑什么?”
容北书边摇头边无声的笑,最后还叹了口气,像是对自己的无奈。
“确实傻”,容北书自嘲道:“我一直自认天资聪慧,现在看来,实在愚钝”
甚至是愚蠢。
他竟看不出她早已动容。
竟看不出她曾经的拒绝和远离是因为她动了心,是因为他对她而言很特殊。
知道这一切之后,容北书内心的喜悦如同涓涓细流,满足感油然而生。
他长舒了口气,深望着她,纠正道:“应该叫志同道合”
“我用词不对吗?”,墨玖安微微蹙眉,仔细想了想,“那可不可以叫情投意合呢?”
墨玖安听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在容北书这里便是勾人心弦的情话。
“公主...”容北书轻唤。
墨玖安能感受到他呼吸渐沉,眸里墨色翻涌。
然而,容北书刚刚凑近,迎接他的却是她略带薄茧的指腹。
容北书并没有继续,而是额头抵在她额头,然后闭上眼贪恋这片刻的恬逸。
容北书脑子里安排的挺好,可他的那双手却有它们自己的想法。
墨玖安的腰曲线柔美,腰肢柔韧,每每亲吻时,容北书总是下意识地轻揉慢抚。
此刻也一样。
不只如此,放在她腿上的手也微微收紧,指腹不自觉地摩挲。
墨玖安不禁绷直了腰,声音顿时变得软软的:“别乱摸,痒...”
容北书听得耳根一酥,低哑的嗓音像是在恳求:“那再亲一下...”
“正经点...”
容北书再次被阻断。
他咽了咽唾沫,让自己冷静下来后再诉苦:“这个姿势很难正经啊”
墨玖安一想,觉得还真是。
她立即放开了他肩膀,作势要起身,“那就换个姿势”
可她刚抬起屁股,腰上那只手毫不费力地又把她拉了回来。
容北书温声妥协:“好,我正经,公主别走”
墨玖安有些傲娇地瘪了瘪嘴。
小样。
“腿不麻吗?”墨玖安关心地问。
容北书温柔一笑,摇了摇头。
“我还有一个问题”,墨玖安重新缠住他脖颈,“你既然这么会寻找弱点,当初怎么就被我拿捏了?”
“若我能找到公主的弱点,当初便不会…”
容北书没能说下去。
若他能找到制衡墨玖安的办法,那他便不会想着借刀杀人了。
想到曾经见死不救,容北书垂下长睫,藏住了眼底的黯淡与自责。
“那你现在看看,我的弱点是什么?”
墨玖安确实好奇。
容北书默了片刻,抬眸认真道:“心太软”
墨玖安睁大了眼,满脸不敢置信。
“容北书,本宫曾经可是杀人如麻,心狠手辣,十二岁便立下鸿鹄之志,为了夺嫡处心积虑,不择手段,你居然说我心软?”
容北书眉头微紧,脸上笑意消散,神色变得凝重。
“是对身边人心软”
容北书的话诚恳且郑重:“对太子,对亲人,对我...”
墨玖安明白容北书的意思。
天家无骨肉之情,皇帝注定是孤家寡人。
这些亲情,友情,爱情放在这拨云诡谲的皇宫里,与那至上的权力一比较,就会变得轻于鸿毛,一切情情爱爱在皇权面前都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可墨玖安不是单纯地追求权力。
她想要权力是为了改变,是为了拿到话语权。
若她的心不软,也许一开始就不会想要逆天而行了。
正因为她有怜悯之心,所以不想袖手旁观,不想独善其身。
就因为她能共情,所以偏就要管这窗外事。
“那你想让我对你狠心吗?”墨玖安声音温软,轻声问他。
“不想…”容北书实话实说。
“那你想怎么样?”
又是这个问题。
他想怎么样。
容北书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想怎么样。
前段时间出外勤的时候,容北书见到了一对头发花白,走路颤颤巍巍的老夫老妻。
老人家背着箩筐,老妇人手提菜篮子,他们的脚步缓慢而坚定,仿佛在诉说着他们多年来的风雨同舟和相濡以沫。
黄昏十分,他们的影子被拉长,在地面上交织在一起,仿若一个整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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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难道就是这种感觉吗?
容北书看的出神,直到陆川过来提醒,他才回过神。
他何时注意过这些平凡的人?
更别说什么羡慕了。
可如今,他只要看到一些平常夫妻,就会忍不住驻足了望。
曾经最为不屑的烟火气和柴米油盐,现如今却成了容北书最为向往的东西。
只可惜,他们注定不能平凡。
想走这条路,那她必须足够心狠,不能对亲情心软,不能被情爱牵绊,容不得她松懈,更不允许她向往平凡。
容北书也是如此。
他得做好一个合格的将士,为她铲平前路崎岖,挡住四面八方的明枪暗箭。
最后,即使需要容北书用血肉之躯为她筑基,他也在所不辞。
做一个平常夫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固然幸福。
可守护她,陪伴她,和她并肩作战,则更为难得。
直到此刻,容北书才真的想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他想要她如愿。
他想让兄长如愿。
这就够了。
容北书轻扬嘴角,双眸瞬间明朗,神色也随之变得坚定:“我想怎么样不重要,若未来有人拿我威胁公主,公主千万不要心软”
墨玖安登时皱眉,质问:“你想让我放弃你?”
“若放弃我能让公主胜利,那便舍弃我,继续往前走”
“容北书!”
“我会为公主安排好一切,即便我命丧黄泉,也定保公主和兄长一片坦...”
容北书还没说完,唇瓣就被强势堵住,其余的字尽数被墨玖安吞进了肚子里。
墨玖安直接掐住他下颚,报复性地强吻啃咬。
这场吻来势凶猛,强烈的让容北书心如擂鼓,每一根神经都为之震颤。
直到容北书都有些喘不过气,墨玖安才停下动作。
她的手渐渐往下移,转而掐住他脖子,近乎命令道:“若你再敢胡说八道,本宫就用你的针,把你毒哑”
容北书静静地望着她,没有反抗,也没有回答。
他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若真有那么一天,那他定然会先保住她和兄长。
无论用什么代价。
想当初,墨玖安就说过自己会为容北书和容长洲安排好退路,万一失败了,至少还能保他们兄弟二人活下去。
容北书当时就严词拒绝,可那条退路,墨玖安一直准备着。
就像容北书早已做好在万不得已之时,牺牲自己保全他们的准备。
在这件事情上,墨玖安无法说服他,他也无法说服墨玖安。
既如此,那便各自谋算吧。
容北书如此想着,固执地与她对望。
渐渐地,他眸中不知名的情绪在翻腾,最终忍无可忍,抬手便禁锢住墨玖安后脑勺,恶狠狠地吻了上去。
墨玖安的手还掐着他脖子,可身子早已经被他压在软席上。
坐在他腿上本就很被动,所以这一下,墨玖安完全没有躲避或反抗的空间,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躺了下去。
墨玖安后脑勺的手也变成了容北书的小臂,容北书手肘撑着软席,小臂给她作枕,另一只手落在她腰侧,完完全全地把她圈在自己的领地里。
墨玖安被迫平躺,而容北书则侧躺在她身旁。
墨玖安从一开始就没有拒绝他,甘愿被他扑到,然后轻轻合上眼。
掐着他脖子的手也慢慢松了劲儿,顺势缠上他后脖,条件反射般回吻着他。
容北书灵巧地撬开她牙关,动作不自觉地放柔。
他收起了方才刹那间泄出的霸道,开始专注而温柔地舔舐,带着视若珍宝的小心翼翼......
每次亲吻过后,容北书都很喜欢仔细端详她。
墨玖安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问道:“你怎么总爱盯着我看”
“公主害羞了?”
容北书的声音低沉磁性,裹挟着宠溺的笑意,一路溜进墨玖安耳朵,让她的脸又烧了几分。
她强装镇定,嘴硬道:“本宫没有!”
容北书勾唇哑笑,毫不掩饰眼底的柔光。
他刻意放低了音量,俯在她耳畔撩拨她:“因为公主脸红的样子,特别美...”
墨玖安经不住缩了缩肩,刚平复下来的心跳又被他激的扑通扑通加快。
她咬了咬牙,毫不客气地推了推他,“你耳朵也红了!”
“嗯”,容北书点头回应。
墨玖安的视线从他通红的耳朵移向他脖子,望见自己留下的痕迹,她眉心微动,指腹轻轻抚过。
“明显吗?”容北书问。
墨玖安心疼道:“我确实没把握好分寸,我帮你涂药吧,涂点药很快就消了”
“不”,容北书果断拒绝:“我想让它明显一些,留的时间更长一些”
墨玖安抚摸的动作一顿,眼里的心疼肉眼可见地化作了无语。
亏她还为此自责呢,真是多余替他考虑。
墨玖安收回手,白了他一眼。
容北书却低笑一声,“公主又想骂我了?”
“用眼神骂你就行了”
小主,
“好,无论公主想做什么,微臣都受着...”
容北书说着,鼻尖轻撩,刚想凑近,墨玖安的手立即抵住他胸口,“再亲就迟到了...”
容北书叹了口气,顺势将头埋进她颈窝,有些撒泼耍赖的意味,“真不想走啊...”
堂堂八尺男儿,那么大一个人躲在她怀里撒娇,墨玖安忍俊不禁,纵容地摸了摸他的头。
“容少卿怎么开始耍小性子了”
“我年纪本就不大,可以耍”,容北书说的理直气壮。
墨玖安却恍了神。
“对啊,我忘了你也才比墨翊大两岁”
容北书听出了墨玖安的情绪变化,他缓缓抬头。
“你成熟的都让人忘记,其实你也是一个少年郎”
墨玖安说着,掌心覆上容北书的脸庞,指腹轻轻摩挲。
容北书握住她的手,低头亲吻她掌心,“公主又心疼我了”
“嗯…成长是有代价的”
容北书动作一顿,沉默了几息。
正当墨玖安疑惑之际,容北书才缓缓抬眸,眸里闪着心疼:“是啊,那公主呢?”
公主所付出的代价又是什么?
该是什么样的经历,让一个豆蔻少女,在她最该无忧无虑的年纪立下青云之志?
容北书好奇,更是疼惜。
他想知道她的过去,更想抚平她的伤痛。
可惜,墨玖安还没准备好。
她不是不想告诉他,只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罢了。
知道她过去的只有沐辞,她父皇,太子墨粼,还有八年前救下她的乌靖萧。
她从未主动和任何人提及过自己的过去。
太子之所以知道墨玖安的过去,是因为墨玖安母亲的死与谢氏有关。
这一次,换墨玖安沉默了许久。
她垂下长睫,不让容北书再探究她眸里的波澜,自顾自地坐起了身。
容北书怔了一下,心尖儿如同踩空猛地一紧,急忙坐起来,“对不起,我...”
“对了”
墨玖安打断了他,转头看向他时,她面上挂着笑,仿若无事发生。
“本宫还好奇,若本宫真同意你放手去做,那容少卿需要多久会将那至尊之位给本宫夺来?”
容北书望着她没有丝毫破绽的笑容,心脏如细针刺,“两个月...”
“两个月,真够快的”,墨玖安蹙眉思量,一本正经地和他谈事:“你的计划一切说得通,可唯独一点...”
“陛下”容北书抢答。
既然她不愿提及,那容北书便不会再问。
她想转移话题,容北书便配合她,也许这样真的能帮她短暂地遗忘过去。
墨玖安点了点头,“是,你所说的那条路,要么别走,一旦踏上那便做绝,众叛亲离,冒天下之大不韪。可容北书,我不可能谋反,我要的是党争,是绝对的继承权”
“我知道”,容北书的语气多出了几分语重心长的意味:“公主要走的是一条正道,正大光明地获取权力,然而微臣方才说的是歪道,是退路,当正道不容公主走下去的时候,一个可以帮公主胜利的歧途”
容北书的目光那般坚定,给予她无限的信任与力量。
墨玖安默默垂眸,视线渐渐虚化,呢喃的语气似是自问:“歧途,能达成目的吗...”
她的声音很轻,可因为距离够近,容北书清晰地听到了。
“微臣为公主打造的歧途,它的终点便是龙椅”
墨玖安睫羽颤了颤,飘远的思绪被容北书低磁温柔的声音拉了回来。
她的视线重新聚焦,愣愣抬眸看向容北书。
而容北书就那般望着她,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仿佛有种魔力,似水柔情与克服万难的决心在他这双眼睛里完美融合,同时展现。
“至于如何做,背上千古骂名也好,有损阴德也罢,全由微臣担着”
容北书轻描淡写地说着,仿佛是在说吃饭喝水之类的家常话,尾音甚至还带着点轻快的笑意。
“我会争取足够的时间,足以让公主向世人证明自己,称帝之后再慢慢让他们心服口服,辟鸾阁在手,天下情报尽在公主囊中,我还可以扩大子时的规模,专为公主打造一支庞大且忠诚的组织”
他越是一副轻松的神态,墨玖安的心越不是滋味,喉咙也随之沉闷。
“你说的歧途,本宫不想走,更不想让你替我遭受反噬”
墨玖安轻轻牵住他的手,“所有的因果报应,我自己担着”
容北书只是薄唇轻勾,没有应答。
因为他不想答应,更不想骗她,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不回应。
墨玖安理解他的固执,但她也有自己的坚持。
既然无法短时间内说服对方,那便先放着,各自谋算吧。
墨玖安如此想着,咧嘴一笑,甚是俏皮。
“不过你说的那个组织可以有”
容北书立即藏住眸里的涟漪,也跟着温柔一笑,点头答应。
墨玖安向他倾了倾身,重新勾住他脖子,撩着语气问:“容少卿为本宫做这么多,本宫也该回礼才是,容少卿可有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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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北书眸色微沉,温热的掌心落在她后腰,稍一使劲儿,墨玖安就贴了上去。
二人鼻尖之余五指之距。
“公主觉得呢?”
容北书的话意味不明,可正因为这样,墨玖安的脸又悄悄染上了红晕。
“容少卿的野心有点大”
容北书毫不掩饰眸里的欲望,大大方方地承认。
墨玖安快速思考反击之法,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本宫可以许你位列三公,荣华富贵”
容北书却摇头,“位列三公非我所求,荣华富贵嘛...微臣卖一条消息就够容府一年的花销”
“这么有钱!?”
墨玖安登时坐直了腰,从容北书怀里挣脱出来,那双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写满了惊讶。
容北书属实没想到他家殿下还是个小财迷。
在意外之余,他忍不住轻笑出声,无奈又宠溺。
“也是公主的钱”
一听这一句,墨玖安是肉眼可见地高兴。
不过她也没有直接开口要,而是先象征性地问了问缘由:“怎么是本宫的了?”
容北书看穿了她,整颗心都快被她这副灵动可爱的模样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