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除不掉,那也只是嫁了个女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与袁氏无甚关系。
是笔好买卖。
容长洲天纵之才没错,不过想在朝堂上生存,容长洲那个脾气固然不行。
反观容北书,看似不畏权贵做事鲁莽,实际上每一次都能全身而退。
若想对袁氏有益,比起容长洲这个耿直嘴臭的无双国士,手握实权的大理寺少卿才是最好的选择。
更何况,是他孙女对容北书有意。
那他这个做爷爷的,便是豁出老脸也该为孙女得到这个人才对。
至于容北书与公主的传闻,既然容北书极力否认,袁钰可以不追究。
......
福泽宫内,悦焉将朝会的情况尽数讲了出来。
墨玖安默默听着,手指不自觉地捏紧袖口,心中充满了她自己都无法理清的复杂情感,面上也浮现了从未有过的紧张与焦虑。
悦焉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求助地看向一旁的沐辞,着实被公主这副模样吓到了。
此刻,沐辞也无法安慰悦焉,因为这几年来,沐辞也从未见过公主这般明显地表露自己的情绪。
自从得知苏贵妃的事情,墨玖安就愈发变得“冷漠”,不会大喜大怒,心情郁闷时也不会表现出来,只是长久的沉默,通过下棋或者喝酒疏解出来。
可遇到容北书后,沐辞在墨玖安身上看到了几分灵气。
所以沐辞才会开导墨玖安,让她不再因恐惧而推开容北书。
只可惜,刚开导完这边,那边就出了问题。
墨玖安周身气压极低,即使是悦焉这样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也能感觉出来这股瘆人的气场,更何况沐辞呢。
墨玖安始终半垂着眼睫,叫沐辞看不清她眸中色泽。
可从她愈发沉重的呼吸就能知道,她正在极力控制着某种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来的情绪。
沐辞和悦焉都尽量降低自己的气息,静静地等待公主的回应。
沉默良久后,墨玖安缓缓抬眸。
她没有掩饰自己眼中的愠怒,咬牙切齿道:“好你个袁钰”
悦焉记忆力很好,将朝中的情况说的很详细,墨玖安当然知道容北书被逼无奈,别无他选,但是她心里还是忍不住蔓延起一股异样的酸闷。
沐辞也紧蹙峨眉,在一旁埋怨道:“听说袁钰最是注重名节,先不说容少卿是庶出的身份,与公主...”
沐辞脱口而出后顿感不妥,立即跪了下去。
说袁钰重名节,不就变相地在说容北书和公主没有名节吗?
沐辞只顾着替墨玖安打抱不平,说话竟忘了过脑子。
墨玖安没有看她,而是冷冷地说了句“起来”。
名节这种由外人赋予的东西,墨玖安毫不在乎,她只求无愧于心。
此刻她没心思管沐辞有没有说错,满脑子都是落井下石的袁钰。
“袁钰最近身体如何?”
沐辞乖乖起身,小心翼翼道:“确实不太好”
墨玖安冷冷一声嗤笑。
最近脑子太乱,她倒是忘了袁钰这一茬。
袁钰活着时,袁氏尚且屈居谢氏之下,若他死了,袁氏这三百年的名门怕是再无出头之日了。
所以袁钰才会半路杀出来,利用容北书的困境,逼盛元帝赐婚,同时还让容北书无法立即拒绝。
“袁钰想利用容少卿对抗谢氏,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嫡孙女?”沐辞惊讶地问。
墨玖安一侧唇角扬起轻蔑的弧度,虽然笑着,但眼里不带半分温度,那嗓音仿佛浸了腊月寒潭的冰水,冷的让人胆颤。
“能在这波诡云谲的朝堂生存五十多年的人,你真以为是靠君子秉性吗?嘴上说着名节重于生命,实际上还是贪图利益”
悦焉着实没见过公主这般瘆人的模样,小碎步躲到了沐辞身后,探出个小脑袋偷偷观望。
沐辞没心思管悦焉,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安抚公主的情绪:“朝会结束了,要奴婢叫容少卿来吗?”
“不用,宫里不便相见,毕竟本宫与他清清白白”
最后一句,是从墨玖安的牙缝里一字一字蹦出来的。
沐辞看破不说破,放低音量温声地问:“那要不要去见一见陛下,想办法让陛下退婚?”
墨玖安控制着沉重的气息,深深呼了口气,可心口那阵酸意怎么也无法缓解。
“这个婚不能由容氏退,也不能由父皇退,只能由袁氏自己退”
墨玖安说着,眼底闪过一缕冷冽光泽,命令道:“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