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有。
但这些人爬不上来。
他奉行的是五湖四海,也崇尚的是实用主义,只要能对治理天下有用,就都会得到重用,但这些年下来,真正占据朝堂的,更多的还是郭桓这种尸餐素位的官员。
他们无近虑,同样无远谋。
这些人臭味相投下,还很容易拉帮结派。
浙东集团、淮西集团,这两个集团,他费了不少力气才打压下去,而今的他,根本就没有多少余力,能在天下做筛选了,这一代人的时间过去,大明培养的士人,也多是‘一丘之貉’。
这才是让朱元璋揪心的地方。
经过这三次大开杀戒,他已感到改变这种社会趋向的困难。
甚至于根本就不可能了。
朱元璋缓缓闭上眼,让自己彻底镇定下来。
他知道。
夏之白之所以写这么多,就是在指摘自己当下错判了形势,也错判了天下格局,继而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如果自己认识不到错误,不能做出改正,大明只会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直至积重难返,江山倾覆。
朱元璋重新拿起了放大镜,再度看起了这份厚厚的奏疏。
“对天下的认识错了,自然会走入歧途。”
“想重新认识天下,只能从天下的实际情况出发,在传统政治体系日趋腐败,旧有的体制结构内部已被破坏的情况下,只能从最基础的方向去抓。”
“土地!”
“天下的一切,都建立在土地之上。”
“因而唯有从土地着眼,才能看到土地之上的一切。”
“处于天下最上方的是皇室、外戚与功臣勋贵,以及官僚,他们是当今势力最庞大的大地主阶级。”
“他们是大明的附庸,其生存和发展,也都附属于大明。”
“他们是坚定的站在大明一边,但又极端的落后跟反动,也会不断阻挠其他有生力量向上,这部分人是最希望维持现状,也最不愿意接受变化的,一定程度上也是最坏的。”
“他们具有相当的权势,掌握着相当的钱财,却没有太多的坚守,若是天下有难,这部分人只会求荣取辱。”
“他们本身的特性就注定会是大明长存的敌人。”
“其次便是缙绅跟无身份地主跟‘吏’。”
“他们应当划入中产阶级的队列。”
“这部分人是十分矛盾的,很容易被拉拢,也很容易被分化,他们的目的混乱,但作为地方地主,同样是保守且势利的,若是触及到自身利益,也会变得十分尖锐,受到朝廷针对时,也会表现的十分痛苦,若是受到朝廷安抚,也会感激涕零。”
“这部分群体注定是摇摆不定的。”
“其下,便是自耕农、手工业者,一些掌握了一定知识却没足够能力获得生员身份的知识人,这一个阶层,可以被分为小资产阶级,这一个阶级,目前是天下的大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