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幡将将取下,这时又跟着挂上。
几人站在庭院中,面向皇宫的方向,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头。
眼前的丧盆里火光炽热,燃烧的纸钱飞得漫天。
火光映着步竫舟清冷沉静的眉眼,倒叫宁君哲生出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
可这不真实中,又偏偏生出真实的刺痛来。
此后步竫舟喝完汤药,宁君哲靠坐在矮榻上,陪着他一直待到了日暮时分。
他双手交叠枕在宁君哲柔软的大腿上,清冷俊美的脸庞深深埋在双臂之间。
宁君哲看不见他的神情,明白此时此刻再多的话语都显得苍白徒劳,是以只安安静静守着他。
今日傍晚的风格外凉。
六婶拿了一条厚厚的床毯盖在步竫舟身上,白鸣风拿了一件厚厚的大氅给宁君哲披上。
步竫舟整日一言不发,过分沉寂。
白鸣风凝视着他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最后悠悠叹息,跟着双眼通红的六婶一起悄无声息地离开。
宁君哲的目光沉沉落在昏黑的天边,远处山峰连绵,重峦叠嶂,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方。
廊下的灯笼被六婶和白鸣风渐次点亮。
宁君哲轻声问:“王爷,要回房吗?”
步竫舟不知何时改为双手抱着他的腰,闻言只是将他搂得更紧,低沉的嗓音从布帛间闷闷传出。
“阿哲,再等等。”
宁君哲淡声回:“好。”
又如此静默地枯坐了大概半个时辰,御鸽去而复返。
它照常落在步竫舟肩头,抬着圆圆的小脑袋好奇地瞧着宁君哲。
宁君哲感受到步竫舟微微僵硬的身体,直接伸手从御鸽的小脚上取下信笺展开。
梅花笺上墨香浓郁,可见是陛下刚刚写好便遣人及时让御鸽送了来。
宁君哲拿着素净的信笺,快速浏览过后,一个个小字顷刻变得模糊不堪。
他倾身伏在步竫舟肩背上,眼泪顺着鼻梁滚落,如释重负沉沉叹息:“王爷,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