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令君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婚服,还记得这是自己在闺中一针一针缝绣而成,她曾经幻想自己的郎君是状元、是少年侯爷、是同侪才俊。幻想着他来迎娶自己,自己穿上亲手缝制的吉服,享受着别人艳羡的目光,那该是多么风光。
直到长大,家里人有心让自己做太子妃,她知道这个消息是高兴的,是开心的。没有哪个女人能比太子妃,未来的大华皇后尊贵风光。
从那一天起她将自己的吉服永远的藏在了箱底。因为她知道,自己将会戴九凤冠,着朝凤服,成为那个最尊贵的女人,成为所有长安小姐都艳羡的存在。
如今重新穿上自己的吉服,越看越觉得好笑。用手轻轻抚过长裙的团花图,鸾鸟绣。当初的自己能清楚记得哪里走了针,哪里飞了线,哪里藏了针脚,哪里用过彩挑。可现在无论自己怎么回想,要么是错乱的记忆,要么是一片空白。
谢令君有些气恼,修长的手指紧紧抓住长裙,用力搓揉团花绣。她明明记得这个牡丹是自己飞绣走针而成,可摸起来却是挑绣彩捕的线条针脚。
越摸越生气,越摸越气恼,最后狠狠的瞪了一眼礼部唱乐伶人,恼怒他们吵闹,搅乱了自己的思绪,一定是这样,谢令君暗自肯定。
谢北身着四品秘书监(职权相当于国家图书馆馆长+档案局局长+天文台台长)官服,按照礼仪,出言教导自己的女儿谢令君,要端正贤德,温恭淑慎。
谢令君右手牢牢攥着自己的裙摆,对自己父亲谢北的话置若罔闻,冷冷的看着他道:“爹,你看女儿今日所穿吉服,可有一点宫人风范?”
谢北被这话噎得满脸涨红,一个世家嫡女,嫁给太子做侧妃,确实有失脸面,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
谢家如今危在旦夕,朝中就他一个四品秘书监,毫无实权。若是再不站队求生,下一代必定是衰败之局,对于脸面和权力,名声和家族,他没得选。
“令君,你别怪你爹,他背负得太多,身不由己!”一美夫人出声劝慰。
谢令君冷笑一声:“谢爹娘教诲!”
说完攥着裙摆步入了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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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如同滑稽戏中的副净(小丑),台下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副净,只有自己不知道,还傻呵呵的在台上演着太子妃的戏码,到头来成了全长安闺中小姐们的笑柄,真是可笑。
太子迎亲队伍行至璎珞巷田甜家门口,谢令君坐在婚轿中,静静地听外面礼官唱礼。心中止不住的嗤笑,吉时已到,真可笑,侧妃有什么吉时。
自己一个世家女,和一个歌女共同为侧,不知是打了谁的脸,真是可笑至极,可笑至极。想到此竟然嗤笑出声,低头扫见吉服上的鸾鸟,止住了笑声,凝眉不语。
“田甜!以后就是贵人了,在东宫要贞顺协赞,要柔嘉维则!”田伯光按礼教导着田甜。
田甜恭敬听礼,屈膝下拜:“谢伯父教诲,女儿莫不能忘!”
“哎呀!哎呀!折煞老夫!折煞老夫!”田伯光赶紧将田甜扶起来,口中说着折煞,眉眼却笑得合不拢。
田甜甜甜一笑,起身端礼。
田伯光回了一礼,从袖口掏出一沓银票,瞅准时机全都塞进了田甜的袖口中,低声道:“宫里不比家中,咱家最不缺的就是钱,我教你的话要牢牢记住。”
“恩!”田甜低声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