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褒整了整身上的绵袍低声道:“不用,小的虽有事要禀告老太爷,可也不用那么急,子时不是要进药么,小的等着就是了。”
陆建立点了点头,客气道:“那你且坐着等,我先进去。”
范褒也不客气:“我去隔壁等。”言罢自去了。
从荣景居出来,又是好长一段路,林玉珍一只手紧紧抓住林谨容的手,紧紧绷着脸声音发颤:“你都看见了?现在这家里简直就是他们的天下!”
林谨容沉默不语,只觉得上眼皮和下眼皮控制不住地要粘到一起,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它们很累,它们想休息。
林玉珍全然没注意到她的疲惫,只顾发泄着自己的不满:“上个月你祖父又拨了银子让他去太明府开办铺子,光是账面上就支了近万两银子,真不知是个什么铺子,卖的是些什么金贵物,竟要用这么多的钱,钱从公中出,却没说日后要怎么办,提都不提。这一个多月里,他们日日守着老太爷,从大到小,个个儿都学趴儿狗似地围在跟前摇尾乞怜,明里暗里也不知搜刮了多少好东西去,你若是赶早回来,也不至于如此。”
这时候还在提让她赶早回来的话,林玉珍是否还认为,如果上次回来的是她和毅郎,而非陆缄,是否就不会挨陆老太爷那顿排揎了?林玉珍现在这个态度,如果不赶早弄好理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将会是一个大麻烦。
思及此,林谨容淡淡地道:“回姑母的话,一来,侄女觉着毅郎的健康安危是什么金银珠宝,田地铺子都比不过的,有他在,长房才有根本,才不会乱;二来,都是老太爷的子孙,老太爷的东西,自是想给谁就给谁,不是别人做得主的。侄女就是赶回来守着,也无可能守得住,拦得住。姑母还当稍安勿躁,不然乱了分寸,难过受罪的还是自个儿。”
林玉珍一怔,随即大怒,将林谨容的手攥得更紧:“你可是我亲侄女,陆二郎那白眼狼那般待我也就罢了,连你也要这样对我吗?你可对得起你外祖父母?”
她怎么对不起?林谨容平静地看着林玉珍道:“姑母,侄女不过实话实说,忠言逆耳,即便是您不爱听,侄女也要说。您若是真的心疼侄女,把侄女当侄女看,当儿媳看,把毅郎当亲孙子看,就请您帮我看顾好毅郎,这才是最紧要的。不管怎么说,毅郎的身上也流着林家人的血。”
林玉珍咬紧了牙:“你这个……”
林谨容从她手里挣脱出来,对着她福了一福:“我一路行来,连着坐了几天的马车,实在是累极了,还请姑母体恤我,让我稍微歇歇,明日才好伺候您老人家。”
林玉珍喘了口气,狠狠一甩袖子自去了。
春芽担忧地扶起林谨容,低声道:“奶奶,这可怎么好?”还指望着林玉珍能与林谨容抱成团,现下可好,还没怎么呢就先闹上了,怎么林谨容一笑:“没事。姑母是面冷心热,我有事要求她,她不会不管的。”给不得林玉珍好脸,反正就先这样,该让林玉珍做的事,她还是会去找林玉珍,才不会拉不下脸呢。
林谨容才回到房里,豆儿就呈了一对金镯子上来,禀告道:“奶奶,早前奴婢抱四少爷回来,三太太紧跟着就来了,留了一对金镯子,说是在平济寺开过光的,在这里守着四少爷坐了约两盏茶的功夫,您要来了才去的。”
林谨容往床上一倒,道:“好生给四少爷收起来。日后三太太若是要来看四少爷,不用拦她,但东西还是不能乱吃。当然,我这个意思,你也不要和她说得太明白了。”不管是林玉珍也好,涂氏也好,陆建立也好,多个人疼毅郎总是最好不过的。之所以不把她的意思明确表达给涂氏,实是因为涂氏那个打蛇随杆上的性子招惹不得,只能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