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谨容扶着他的肩头,轻轻地道:“比从前老了两岁啊。”在他咬向她的耳垂之际,又补了一句:“心胸更宽广啦。你自己不觉得么?”陆缄心底很满意这句话,但又隐隐有些不甘心:“莫非我从前心胸不够宽广?”林谨容笑:“有点小心眼。”靠进他怀里,1小声道:“那你准备怎么办呢?总是要有取舍的。”她不确定那个下雪天之后的未来怎样,将会往什么方向发展,对梅宝清更是不熟悉,不知道这对陆缄的将来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虽然知道按常规来说,陆家会败家,二房会倒霉,她也没什么怜悯之心,但既然已经出现了变数,这个决定还是该由陆缄自己来下。
然而,先看着一个人不出声是不能弄明白事情,也不能解决事情的,陆缄看定了梅宝清:“为何是我?明审兄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比他穷的,比他更渴望的,他们都比他更需要梅宝清。
“更多却未必更好。”梅宝清略带了几分轻蔑:“我不喜欢饿狗,我喜欢的是和我差不多的人。”
陆缄没有说话。他不知该对梅宝清这句话作何种反应,是应该高兴梅宝清把他看作是与之一样的人呢,还是该气愤梅宝清用这样的语气这样形容他。如果是吴襄,兴许会用同样轻蔑的态度回敬梅宝清一句:“不好意思,我也是只喜欢和我差不多的人。”这样会很解气,但梅宝清不是抱着恶意来的,他也不是吴襄,他早就学会,就算是不肯接受别人伸出的手,也绝不能轻易打对方的手,再把对方变成自己的仇人。所以他选择沉默。
这种沉默在梅宝清的眼里有很多种诠释。可以看作是沉默的骄傲,也可以看作是权衡之后的隐忍,还可以看作是不曾拿定主意,思虑尚未成熟,需要多想想,多斟酌的小心。但无论如何,对方没有怒目而视,指着他的鼻子愤恨地骂上几句再拂袖而去,也算是个好现象。
这个世道,有官至宰相,却为了资财争娶寡妇的朝廷命官,也有为了资财不惜下嫁杂类的宗室女,当然也有不为一斗米折腰的风流名士,还有沽名钓誉的虚伪之徒以及不通世事的酸儒。但很明显,陆缄不是其中的任何一类人,他有才,同时他也是骄傲坚持的,还懂得屈从和退让。
这种沉默从某种程度上鼓励了梅宝清,所以他继续道:“这对于你来说没什么大的损失,但对于我来说却是在赌,我完全有理由挑一个妥当的人。你有钱,就不会太过压榨我算计我,你自制隐忍,就不会出太大的纰漏,而我,也可以给你很多有用的建议,给你引荐很多有用的人。我只是需要一位朋友而已。”
他是在赌,自己有何尝不是?梅宝清这话,十足十的商人口气,但他忘了,自己并不是货物,可以任他挑选,所谓的朋友也不是这样的说法。陆缄挑了挑眉毛,清晰地道:“明审兄的朋友一定很多,能干的、愿意帮你的更不会少。我官职微小,交游也窄,矢概不能帮你太多。
这话好像是反驳他早前说的那句他私交不少一般的,被刺了这一句,梅宝清忍不住带了几分苦笑:“实话实说,关键时刻,出身是一件不可以随意忽略的事,凡是因利益绑在一起的都不算是真正的朋友。更何况…”更何况,多少人与他交好不过是看中了他能给他们带来好处而已,很多人把他看成了肥羊,他也把很多人看成了肥羊。
梅宝清没把下面的话说出来,转而风轻云淡地一笑:“这是大事,我是早就想好了的,但对你来说未必太突然了些。并不要敏行弟立刻就回话,你可以好好地想,想清楚了再来同我细说。六月之前,我总是在京中的。”
半个月的时间,梅宝清给化半个月思考选择的时间。如果他不同意,也许陆家的生意终将会以一种不受控制的姿态从他手里挣脱出去,让他这两年以来的所有努力都化作泡影,还会得罪梅宝清,也许会波及到林谨容的生意也不一定。如果他同意,这也许是个很难得的机会,错过了就不会再有,梅宝清不会一直在那里等着他。陆缄有些烦躁,但他终究是忍下了,只是微笑着问梅宝清:“敢问小弟是什么时候入了明审兄眼的?”
“当然不会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梅宝清轻轻一笑,潇洒地打开了手里的扇子:“你可能不知道,你现在与从前有很大的区别。”如果说陆缄从前是一块璞玉,那么现在这块璞玉已经被打磨得放出了光彩,虽然还不到光彩盛放的时候,但到底已经能看出是块美玉,假以时日,他总会有大放异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