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人总是特别容易疲软,这日午后,林谨容与林玉珍一同把家事处理清爽,又帮着替陆云挑了些做嫁妆的衣料·觉着瞌睡上来,便向林玉珍告辞;“我先回房去歇息。”
林玉珍抬起眼来打量了她一番,道;“还是不见动静?”
林谨容垂着眸子,一言不发。
林玉珍沉默半晌,叹道;“罢了,我也不和你说那许多的话了,总归是耳旁风,阳奉阴违。我再多说两句,你母亲又要说我苛刻你,不顾念自家骨肉亲情······”
林谨容只是听着,并不答话。
林玉珍心中烦躁起束,挥手让她下去;“你去罢·总归是各有各的命。再过些日子,只怕是我也顾不得你,要老太太亲自开口。”
林谨容沉默地行礼退出,荔枝轻声道;“奶奶,刚才为何不柱二爷身上推?”
林谨容淡淡地道;“推得干净么?总归都是我的错罢了。何必浪费口水。”
自三月以来,陆老太太婉转地提过两次·林玉珍也直截了当地建议她安排桂圆做通房,她是她们说什么就应什么,随便陆缄怎么办。可陆缄却是在房里的时候都不许桂圆往前头来伺候,甚至于是格外小心,连樱桃等人也不能近身。
本来事情不曾发生,陶氏也无从得知此事,偏她就是知道了,少不得急吼吼地冲上门束,不顾脸面地扯着林玉珍一顿好哭,口口声声说的都是林玉珍当年如何,现在如何,哪有这样做姑母的,逼得林玉珍也没仟么好说的。但这之后·旁人再说什么话,林谨容就不愿再往陆缄身上推了,宁愿沉默以对。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她又何必承他这个情?
林谨容的这一觉却是不太好睡,恍惚中总是觉得有人影在跟前晃动,一会儿觉着是陶氏·一会儿却又觉着是陆缄走了进来,又去了。她感觉自己是能清晰地看到他们进进出出,却无法动弹,更不能出声招呼他们。
她这是被梦魇住了。林谨容心里明白过来,使劲挣扎,好容易动了一根手指,喘息着醒来,才发现早已汗湿衣衫。她沉重地吐了一口气,缓缓坐了起来·一心就只想喝一口清水。因见屋里光线已然昏暗,时辰已经不早,就有些怨怪荔枝几个,见她睡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叫她一声。
刚掀开帐子·就听有人道;“你醒了?”却是本该在书院的陆缄独在桌旁背光而坐。
林谨容披衣下床;“什么时候回来的?怎地也不叫我?”
“突然想你,就回来了。见你睡得香甜,知你劳累,不忍喊你。”陆缄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喝吧。”
林谨容一口气喝完,在他身边坐下束;“我刚才梦魇了。你若是叫我起身,反倒是让我解脱了呢。”
陆缄低声道;“怎会被梦魇了呢?,,林谨容只觉得全身疲软,这一觉还不如不睡的好,长长出了一口气·叹道;“我又怎会知道呢?若是知道·就不梦魇了。”边说边叫人进来打水给她清洗,“出了一身的汗·真是不舒服。要是饭菜已经送来了,敏行你就先吃吧,吃了饭你还要用功呢。”
陆缄应了一声,却并不动弹。
林谨容也不管他,径自去了后头清洗,带着茉莉芬芳的热水从头淋到脚,擦干之后,再换上轻薄的罗衣,只觉得整个人都轻了几斤,刚才的滞涩体重之感一扫而光。她带了几分轻快出来,却见陆缄犹自坐在桌旁,垂眸拿着她刚才用过的那只杯子在桌上滚来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