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倒是不假,夏里年岁尚浅,在正常人的认知里,即便是擅长刺绣,那也不过是比同龄人略强些,怎么都不至于力压群芳。
不等夏里搭腔,麦冬先不乐意道:
“蔓青姐姐何必这样说,你觉得很难的事,夏里未必会觉得难,有一技之长的丫头,迟早会被主子重用,你与其在这里泼冷水,倒不如多学点有用的东西。”
夏里将手中巾子放进铜盆搓洗,她面色如常道:“主子重不重用并无干系,刺绣是用来谋生的,只要我绣活做的好,怎么都能有口饭吃。”
麦冬有些不理解夏里话中的意思,蔓青却若有所思,不远处的紫芙讥讽道:“果真是没见识,一辈子只知道卖力干活,但凡有点出息的丫头,哪个不想翻身为主……”
夏里舔了舔干燥的唇瓣,满眼戏谑道:“你才多大点年纪,这就想着攀高枝了?果真是家风出众啊。”
紫芙未听出话外音,大大咧咧道:“我们家家风自是不差,也就是在府里低人一等,在外面哪个不尊称我一声……”
她话音未落,蔓青便脸色铁青的喝止道:“你胡沁什么?咱爹不过是替老太太打理商行的,在外不管多体面,那都是沾了老太太的光。”
紫芙眼神懵懂道:“虽然商行都是老太太嫁妆,可若是没有咱爹苦心经营,哪会挣得那许多银钱。”
夏里看热闹不嫌事大道:“你见过汪掌柜挣的银钱?”
紫芙面露鄙夷道:“我自是见过的,那堆成小山高的银锭子,能闪花你的眼。”
夏里满眼戏谑,“你见识过又怎样,那银钱都是老太太的,你们也就过个眼瘾。”
紫芙不服气道:“谁说的?我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银钱怎么都该……”
蔓青脸色惨白,一把捂住紫芙的嘴,生怕她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声音发颤道:“你们在这废什么话?活干好了赶紧走,主子们该过来请安了。”
说罢她率先拉着紫芙出去,香薷转过头看向夏里,眼神复杂道:“老太太未必不清楚其中猫腻,你拆穿除了徒增汪家姐妹俩的猜忌,并无其他用处。”
夏里将巾子放入铜盆,云淡风轻道:“有些个事儿,不摆在台面上说道,那自以为是的人以为旁人都不知晓,再者说了,我又未曾胡说八道,不都是汪紫芙自己说的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呢……”
她脸上的笑容肆意又张扬,香薷回想她曾说过的话,还真就没任何破绽,蔓青方才的心惊担颤却是真真儿的,香薷看向夏里的眼神慎重了许多。
麦冬从荷包掏了块点心塞嘴里,不解道:“你俩在说啥呢?”
香薷看她的眼神有些无奈,她这堂妹对自己感兴趣的事儿十分敏锐,旁的真就迟钝的可以。
香薷与夏里相识一笑,两人异口同声道:“无事!”
麦冬也就不在多想,她大方的将点心分给两人,乐滋滋道:
“我爹每过几日会托人给我带吃食,夏里你多吃些不打紧。”
夏里虽没有严重洁癖,可递过来脏兮兮的手她还真吃不下去,哭笑不得道:“你自个儿留着吧,我还不饿,一会儿就吃朝食了。”
香薷嗔怪道:“瞧瞧你那手,就不能洗干净了再吃?”
麦冬乐呵呵的笑,好脾气的不与她争辩,三人将洒扫物什收拾妥当,这才往外走。
走了一小段路,恰巧碰上来给老太太请安的世子爷,香薷和麦冬立刻退后福身行礼,夏里反应慢半拍的跟上她俩,她蹲着身子,偷偷抬眸看了一眼。
世子爷十岁出头,身着锦袍面容清俊,通身的气势不弱,一看便知是精心教养的继承人,路过三人时矜贵的开口免礼,还让随侍打赏了三人金锞子。
麦冬笑的见牙不见眼,夏里犹豫了一瞬,到底还是伸手接过,而后同香薷她们一起千恩万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