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虽已开设许久,这些士族们,总归还是看不起走科举的庶族,因而,朝廷职位大多还是被士族门阀垄断。科举中第者,能分到职位者,少之又少。
李家此举,无异于雪中送炭。不仅帮苏禀解决了官职,更可让他一跃脱庶入士,如此一来,前途不可限量。
“李家本是落魄士族,族中后继无人。因此看重了苏家,想的是双赢。”
玉浅肆不自觉转着手中的茶杯,面对这样的选择,恐怕很难会有人不动心。
“但,苏禀没有。他义正言辞拒绝了李家,言明自己已有了发妻,不会停妻再娶,更不会贬妻为妾。”
看着玉浅肆微微扬起的眉头,雅音笑道:“是啊,我们彼时都觉得,苏禀真是万中无一的好男儿。不愧是读过圣贤书的人,果真能对素琴做到一心一意。真是叫人......羡慕啊。”
尾音绵长,拖出了长长的物是人非。
“但李家并没有放弃。那些士族们,就算落魄了,也多的是手段。他们见苏禀不松口,便转头找上了苏禀的父母。两位老人家都是目不识丁的贫苦人家,被三呼六喝便失了计较,然后李家人又换了一副菩萨嘴脸,让苏禀的母亲对他们感恩戴德。”
玉浅肆微微颔首表示理解。
老人们什么都不懂,若乍然听闻自己儿子可能因为贱籍女子丢了前程,自然惶恐。此刻有人愿意伸出援手,也自然感恩戴德。
“那老太太便听了李家嬷嬷的话,将素琴的行踪告诉了她们。”
说到这里,雅音深深呼了一口气,想要压住心中的痛涩。
“她们骗老太太说,会与素琴商议,让素琴自愿为妾。但她们却找了一群市井无赖,劫走了素琴,还将她......将她......”
雅音闭上眼,泪水还是顺着眼角缓缓流下,晕开了精致的妆容。却让玉浅肆觉得,此刻的她格外真实。
“第二天,她被人发现的时候,倒卧在路边的雪泥之中,血已成冰,整个人半浸在血水之中,与地面冻在一起。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裹身的布条,身上满是伤痕。她......那时,已怀有身孕了。”
雅音似是陷入了痛恶的梦魇之中,柔美的杏目空洞地望着不知名处。
一个怀着与夫君爱之结晶的女子,本或憧憬着未来与新生,却如此不明不白地屈辱而死。
玉浅肆压下眉眼,垂眸伸手,给茶杯中倾满了茶水,推到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