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他五岁,醒着的时候,生活的全部就是跟着父母寻找一切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
草根树皮、蚂蚱昆虫、天上飞的、地上长的,只要能塞进肚子缓解饥饿,只要吃了不会立刻死去,什么都可以。
然而,饥饿只是饥荒带来的苦难中的冰山一角。
疾病如同瘟疫一般迅速传播,老人和小孩率先倒下,到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白天到黑夜,耳朵里充斥着的,只有哭声、呻吟声、绝望的呼喊声……
还有,妇人和小孩被献祭出去,不再是人,而是食材……
回忆到这里被他强行中止,他仿佛力竭般,猛地坐回了椅子上,生气变成了丧气。
“咱们还能怎样?那是知县老爷,是咱们宜良县的天,只要他不松口让粮商进城,咱们难道还能凭空变出粮食来?唉,可惜满仓这回白跑了!”
李义善的话虽然残酷,却是现实,现场的气氛有些凝滞了。
过了一会儿,许是觉得自己的话太过泄气,便整理了下思绪,给了个中肯的建议。
“那在客店的粮食,照我的意思,转去其他城镇卖吧,好歹能回下本。”
话说到这里,薛满仓已经不太在乎如何处理自己那几千斤粮食了,他想的更多的是,要如何避免宜良县未来的乱局。
“村长,成锐,你们知不知道有什么偏僻小道可以绕过城门运粮食进城的?若是有的话,不就万事大吉了吗?我的粮食可以通过小道运进城,那别人的粮食也可以运进来了。”
李成锐听罢,摇了摇头。
“别说我俩不知道有什么小道,就算有,我也不建议你这么做。你一个人将粮食运进城,量不多,只要不大张旗鼓得售卖,没人会注意到。但是,若很多粮食通过别的渠道进城,久了势必会影响本地粮铺的生意,这样就足以引起有心人注意了。”
薛满仓脸上的希冀一下子没了,李成锐说的有道理,这事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的。
到时候,高知县一个不爽,想要怎么找由头处置他这个“始作俑者”都行,他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