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也看出来了,只得默默给他念诵了一段经文,是往生咒。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哆夜,哆地夜他。
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利哆。
老六端着的经书就是弘福寺侍卫们帮他捡回来的,老六念得磕磕巴巴,也不知道是不熟悉经文的缘故,还是强压着哽咽发紧的喉咙的缘故。
李伊听的难受,就在一旁跟老伯聊着家常,问他这村里其他村民都去哪了。
老伯连连叹气:“连年大旱,河床干涸,水流变砂石,村里人死的死,逃的逃。”
“那官府不管么?”
“官府?管啊,可他们只管苛捐杂税啊,
这里连着换了三任县令,交的税是一任比一任重啊,先是田庄的租金费,种粮食的税,住房屋的税,人头税,最后就连屋里有门窗都得交税啊。
去河里打水要交税,去山上砍柴要交税,就连养的牲畜在草地上吃草都得交税,把人逼的活不下去啊。”
李伊心里一紧:“老伯,那你的家人也是跑了么……”
老伯听完半晌无言,只是嘴里喃喃着:“死了,都死了。”
“我有一儿两女,大女儿嫁到婆家第二年,感染风寒,可婆家却迟迟不肯请个大夫医治,后来风寒拖成了肺病,整宿整宿的咯血。
那恶毒婆家为了不过病气,竟将我那可怜的女儿挪到柴房单独居住,身边无一人照料,没过几天人就死了,据说死的时候,那柴房四面漏风,屋里半口水半块馍都没有。
我那小女儿嫁的相公倒是夫妻恩爱,还生了个孩儿,可没想到我那女婿被狐朋狗友引去赌坊,半年不到的光景就将家里输了个底儿掉。
我那女婿为了还债就把我那小女儿卖给地主家作典妻,我女儿是被地主绑去的,连着五年为那老爷连生三子,身子也坏了,就被地主太太给撵了出来。
等我那小女儿好不容易回到家,发现自己当年刚生下的还不到三个月的孩儿在自己被绑走后没几天就死了时,悲愤之下跳了井。
这些年我们一家为了两个女儿的冤情是四处递状纸伸冤,可到最后又有什么用呢?
我儿子被打断了一条腿,我那老婆子被活活气死,我的腰也被打折了,
我还记得那几个官爷打我板子的时候专门往我腰上使劲,他们说我这个人多年告状,还想着去告御状就是因为我腰杆子太直了,所以让我下半生都弯着走路……
就连我这弟弟,原本只是痴傻,现在也被打的几年都下不来床。”
李伊听着这从古至今都似曾相识的剧情,只是用手指摸索着骨节上的一截浅浅刀疤,而旁边的老六则是听的后脊梁骨发凉。
现实中的老百姓的日子,怎么和在宫里时听到的不一样,文武百官每日上朝都会跟父皇说外面歌舞升平,百姓安居乐业,外无敌患,内无鄙事,国库充盈,此乃父皇作为一代明君之幸事。
“老伯,那再后来呢?”
“再后来?我就不敢在告状了,散尽家财为我那儿子治腿,没想到却遇到了庸医,我用半生积蓄换来一副假药,我儿子被腿疾生生折磨而死。”
“老伯,那你的一生中就没点幸事么?” 老六不甘心的问道,他不理解一个生活如此之苦的人是如何熬到现在的。
“幸事?”老伯眼里亮了亮,佝偻着腰去房屋一角摸着什么,最后摸出来一个脏兮兮的拨浪鼓:“这是我小孙子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