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补了一句:“以前怎么不报给朕?”
要不是怕君前失仪,常风恨不能当场给正德帝一个大白眼儿。
我报给你,你也得看啊!
宁王说白了就是你一盘大棋上的一枚棋子。大家心照不宣。怎么出了事儿找我们南镇抚司的后账。皇上,您不讲究啊!
常风一言不发,面露不悦之色。
正德帝连忙道:“啊,朕没有怪南镇抚司的意思。好了好了,你们先各自下去,准备随朕出征!”
此番正德帝南征,有一件十分蹊跷的事。
上疏请求随驾南征的文官,只有兵部尚书王琼一人而已。
杨廷和与内阁诸员,竟主动要求留守京城。
正德帝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平时朕出京,你们个个巴不得黏在朕身边。
这回朕去你们的江南老巢,杨廷和那伙儿人不要求随驾很是反常。
不过横竖京城兵马全在朕的皇姨手中。你们这帮手无缚鸡之力的腐儒翻不了天。
于是正德帝欣然应允。杨廷和率阁员们留京理政。
且说常风出了豹房,来到了兵部。他要将叛军情报通报给兵部尚书王琼。
王琼是王守仁的伯乐。当初举荐王守仁前往南赣担任巡抚的人便是他。
常风说明了来意,王琼有些不以为然:“通报军情就免了罢。无用。”
常风惊讶:“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军情乃是胜负的关键,王尚书为何说无用?”
王琼喝了口茶:“实话跟你说吧,皇上又是集结京营十五万大军,又是御驾亲征的,是在瞎折腾。”
常风一愣。
接下来王琼说了一句载入史书的话:“吾举守仁为赣南巡抚,只为今日之事尔。守仁在赣,叛乱月内必平,宁王必束手就擒。”
王琼这老家伙就是这么自信。
王琼这人在文官中名声很差。此人很会拉关系。跟江彬、钱宁关系好得很。没事儿一处喝大酒。
但名声差不等于他是个坏人,也不等于他是个庸官。
论带兵打仗,他或许不如王恕、马文升、刘大夏那几位夏官前辈。
要说识人用人,王琼不输任何古贤臣。
常风有些惊讶:“王部堂何出此言?我与守仁相识三十多年。我知他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全才。”
“可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王守仁手里没兵,拿什么平叛?”
王琼不以为然:“堂堂全赣,岂无可用之人?王守仁会拉起平叛的兵马。你无需替他担忧。”
“我猜测,南征大军到山东境时,平叛成功的捷报就能传到了。”
老王琼一语成谶。自然那些都是后话。
且说王守仁在戴德孺和几百临江卫士兵的保护下,日夜兼程赶到了民风淳朴的吉安府。
吉安知府是一位大狠人。名叫伍文定。
伍文定,弘治十二年进士,跟王守仁是同年。考试之时,他的考房紧挨着唐寅。
金榜题名后,这老兄被授常州府推官。
推官主管一府刑狱。伍文定上任后,用狠辣手段严惩常州的黑恶势力。
譬如说,他捉住欺男霸女的一个地痞头子。他怕知府受贿,给地痞头子定轻罪。于是干脆将地痞头子关进了大牢,五天不给水,只给干粮。将地痞头子活活渴死。
常州百姓都说他是青天。歹人们却都说他是酷吏。
后来刘瑾在京中弄权。王守仁与常风怒骂刘瑾被贬龙场。
远在常州的伍老兄也不含糊,上奏疏痛骂刘瑾。刘瑾派人将他抓进京,关到了诏狱。
这老兄竟在人间炼狱一般的诏狱里硬生生熬了四年。熬到了刘瑾失势。
刘瑾死后,他脱罪升为嘉兴府同知。刚到嘉兴就赶上姚源匪乱。
嘉兴知府是个怂包,以禀报贼情的名义跑到了杭州。剿匪之事落到了同知伍文定身上。
他平匪乱的方式比较朴素——除了杀就是杀。
匪乱等同于谋反。我杀谋反者的家属很合理吧?
给你们三天投降。不投降,我就杀光你们的爹娘妻子。
杀了大约一百多匪属。盗匪全部下山投降。
正德十年,他被调往吉安做知府。又过了两年,江西匪乱。朝廷派来了王守仁平乱。
伍文定成了王守仁手下的头号干将。
不过,王守仁是剿抚并行。狠人伍文定从不抚,只往死里剿。
总之,伍文定是个心狠手辣的大狠人。王守仁来吉安有两个原因。一是因吉安有三千生力军。二是伍大狠人在吉安。(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