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云年仅十三,没有功名。正德帝封他为从五品文官是不合大明官制的。但正德帝不是一个拘泥于旧规矩的人。他最喜欢的事就是打破规矩。
大明的读书人寒窗十年,头悬梁锥刺股外加冷水泼头,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一路考下来。即便从万千学子中脱颖而出,得中进士,不过授个文官正七品。成为一甲前三、二甲前十才有机会得授文官从六品。
而十三岁的常青云,起步就是个文官从五品。在起跑线了赢了那些读书人十万八千里。
说常青云是含着金汤匙出生、成长都说轻了。这货简直就是老天爷掐着他脖子往他嘴里塞大金元宝。
常青云在常风、刘笑嫣所住的帐篷里呢,不在正德帝的帅帐之内。
常风叩首大呼:“臣代臣孙,谢皇上恩典!皇上圣明啊!”
正德帝继续说道:“常破奴居中调度粮草、军饷、军械有方!朕理应升他的官以示奖掖。”
梁储一愣,提醒道:“皇上,常破奴今年不过三十岁,已做了户部署理右侍郎,职从三品。已是大明自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六部堂官。”
“且他.既非一甲前三出身,亦非二甲,而是三甲榜尾。再升他不妥啊!”
涉及儿子常破奴的官职升迁,常风不便多言。他看了一眼张永。
张永心领神会,开口道:“首辅,圣上乃是古往今来第一大有为之君主。有为之君用人,向来不拘一格!”
“您梁首辅是成化十四年的二甲第一传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不知对《孟子》是否通阅?”
张永问一位二甲第一出身的内阁首辅、文官领袖是否通阅《孟子》。就好比问一个经年老嫖客是不是童子身。
梁储怒视着张永:“张公公这话是何意?《孟子》我岂止是通阅?我十岁时便能倒背如流!”
张永抖了包袱:“既然梁首辅对《孟子》倒背如流。那您一定记得里面有这样一段话。”
梁储问:“哪一段?”
张永清了清嗓子,吊起了书袋:“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
“常破奴这个三甲榜尾,不比他们出身高贵?更别提常破奴还是侯爵世子!’
“且皇上用人,一向只看功过!您这个内阁首揆应该晓得,应州这一仗,常破奴为皇上调度粮草军饷有多么不易!”
“难道您想让皇上有功不赏,有过不罚嘛?难道您想让皇上当昏君?”
梁储哑口无言。老梁跟后世某位爱写锦衣卫的胖作者一样,虽满腹经纶,一大肚子学问,但不善言辞。张永一席话让他无法辩驳。
正德帝笑道:“张永说得好!三十岁怎么了?甘罗十二岁拜相!科举名次靠后又如何?开国丞相李善长,元末时连进士都不是,只是个举人!”
“朕意已决!去掉常破奴官讳前‘署理’二字,实任户部右侍郎,升正三品!另授詹事府詹事!”
詹事府乃是太子的属官机构。詹事是太子的首席辅官。太子若即位,詹事便是辅政大臣。
正德帝虽没有子嗣。但詹事仍然属于一个荣誉职衔。非皇帝心腹重臣不可得之。
正德帝不仅给常破奴转了正,还给予了他一个无上的荣誉职衔。
正德帝话音刚落,常风又开始嚎丧了:“皇上!圣明啊!臣代犬子谢皇上恩典!”
正德帝吓了一大跳:“朕的姨夫啊,朕求你了,别老一惊一炸!朕胆子小!”
常风装疯卖傻:“啊?皇上胆小?皇上胆子可不小!敢在双方数十万兵马当中纵横、冲锋、杀敌。您的胆量、勇气堪比太祖、太宗!”
正德帝着实被常风舔舒服了:“哈!姨夫你言过其实了啊!朕怎么敢跟太祖、太宗比。”
常风道:“臣说的是肺腑之言。今日应州之战,可与太祖定天下的鄱阳湖水战相比。可与太宗平定草原的忽兰忽失温大捷相比!”
正德帝被常风夸得春风满面,洋洋得意,一脸红光。
梁储皱着眉头,心中暗想:都说常风是个刚烈直臣。怎么这几年越来越像一个嘴上抹蜜的佞臣、弄臣了?
正德帝笑道:“接下来该赏常风了!在爵位上你已是侯爵。大明封公,需有盖世之功。朕若封你公爵,未免会让你遭人非议。还是算了。”
“至于官职。你如今是中军都督掌南镇抚司事。已经是大明的最高武将,升无可升。”
“但朕又不能不奖赏你。这样吧,朕特旨恩准你兼任前军都督。一人身兼两都督,这是大明自开国以来未有过的先例。”
“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