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风在东厂重新敲锣另开张。被钱宁、张采排挤出锦衣卫的老弟兄们,陆陆续续来到东厂聚齐。
锦衣卫指挥使值房。
尤敬武和钱宁、张采对坐着。
尤敬武道:“钱指挥使,张同知。这两年来你们对我照应有加。我记着你们的情,记一辈子。”
“但水有源,树有根。义父去了东厂,我一定要跟过去。指挥佥事一职,二位另找合适人选吧。”
钱宁叹道:“你要辞差?伱在锦衣卫是堂堂正四品的指挥佥事。到了东厂,撑死只能做个正六品的理刑百户。”
张采附和:“敬武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哪有盼着官儿越做越小的道理?”
尤敬武道:“我意已决。还请二位上官成全。”
钱宁叹了声:“好吧。你要去东厂我们不拦着你。可咱们这么多年的弟兄,有几句话我要劝你。”
“常爷去东厂,是在跟刘公公打擂台。如今连内阁首辅都要让刘公公三分。常爷又是何必呢?”
“你过去之后,要拦着点常爷。别总跟刘公公作对。否则常家危矣,你尤敬武危矣。”
尤敬武拱手:“多谢钱指挥使提点。那您现在就在我的辞官文书上批阅盖印?”
钱宁点点头,提笔在尤敬武的辞官文书上写了个“准”字,又盖上了官印。
尤敬武拿了文书:“二位上官,那我这就告辞了。”
尤敬武走后,张采抱怨钱宁:“你不该这么痛快放他走。”
钱宁道:“留得住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而且尤敬武留在锦衣卫,等于常爷在锦衣卫中有一枚大号暗桩。他走了也好。”
张采想了想,说:“也对。唉,你看着吧,用不了多久,东厂就会来跟锦衣卫抢生意!”
有位名叫蒋天养的暹罗国古圣贤说得好:做大事要成功,三个条件,第一钞票,第二钞票,第三还是钞票。
办秘密差事的衙门,古代的厂卫也好,现代的军情五处、CIA也罢,都需要大笔的秘密经费。
没有钱,搞个屁的特务机关?
常风进入东厂后,发现东厂问题很多。譬如蕃役皆出身十二团营,只会打仗不会办秘密差事。譬如没有建立起有效的耳目网。其中最大的一个问题是,没有钱!
东厂全部袍泽的饷银,皆按京营规制从兵部领取。没有一两银子的私库。
就这一条,就注定了东厂只能在三厂一卫中当个摆设。
得想个办法,弄一住大钱当作东厂崛起的资本。搞钱的事难不倒常风。
这日常风来到了张永的值房。
常风道:“张公公,北直隶布政使王喆被内厂缉捕了,此事你可知晓?”
张永答:“知道啊,狗咬狗,一嘴毛。王喆本来就颇有贪名。他儿子逛青楼,跟焦芳的儿子焦黄中争风吃醋。”
“焦黄中因新中了进士,不好表露身份。王喆的儿子仗着人多,痛打了他一顿。焦黄中是焦芳的独子,宝贝疙瘩一样。”
“焦黄中回家跟他爹一哭诉,焦芳这小心眼勃然大怒,竟撺掇内厂办了王喆一个贪污纳贿的罪。”
常风道:“据我所知,王喆昨日才刚刚被逮捕到案。抄家一事尚未办。你今日去豹房陪皇上骑射的时候,求皇上把这差事赏了东厂。”
张永皱眉:“你是想?”
常风附到张永耳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交待了一番。
当日下晌,西苑,豹房御围场。
正德帝骑在马上,持弓搭箭,威风凛凛。
旁边搭着一个猎棚。今日夏皇后心情不错,专门过来看正德帝射猎。
一只野雉飞过,正德帝一箭正中。
江彬等一众皇帝义子纷纷高呼:“父皇神射!”
正德帝回头瞥了一眼夏皇后,得意洋洋。
他突然有一个念头:当皇帝不一定要像先皇那样苦着自己。像朕这样,当一个潇洒天子不香嘛?
张永在一旁道:“真是名师出高徒啊!老奴记得,您的骑射功夫乃是常夫人所教。”
正德帝道:“那是。朕皇姨的弓法,就连京营的那些所谓神射手都不一定赶得上。”
张永趁势将话题转移到了常风身上:“常风真是有福啊。有一位花木兰一般的夫人。”
正德帝转头望了张永一眼:“你有事要说?”
张永正要开口,夏皇后却朝着正德帝喊:“皇上,过来喝口酸梅汤解解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