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指了指自己宽大的袍袖:“在袖管里呢。我这就回宫,将两份奏疏交给皇上。”
徐光祚是当朝公爵,上奏疏无需经通政司。他早就写好了奏疏交给了张永。
一个时辰后,乾清宫大殿。
正德帝用手肘撑在龙案上,右手握拳杵着脑袋。
江彬在一旁给正德帝诵读鞑靼部首领小王子送来的国书。
正德帝骂道:“废话!废话!小王子你不要对朕说废话!有本事南下入寇来打朕啊!朕怕伱小王子?!”
“你不要在国书上哇哇叫!你以为声音大就能吓到朕啊!你草原鞑子吃的肉比朕好啊?!”
江彬道:“皇上不要动怒。小王子不过是在虚张声势。”
就在此时,张永走了进来:“皇上,有两份急奏。”
正德帝问:“哦?什么急奏?”
张永答:“一份是翰林院庶吉士严嵩参劾常风的奏疏。一份是定国公徐光祚为常风求情的奏疏。”
正德帝道:“朕登基不满一年,收到的参劾常风的奏疏堆成了山。这一份有何稀奇,能被你称为‘急奏’?”
张永道:“皇上一看便知。”
正德帝看完了奏折,眉头紧蹙:“怪哉。徐光祚那人恐怕常风说屎是香的,他都会附和‘我吃过,我吃过,真他娘香’。二人好得穿一条裤子。常风怎么会扇徐光祚的耳光?”
“再有。翰林院一个小小庶吉士,刚金榜题名才几个月。怎么有胆量参锦衣卫的常屠夫?难道背后有人指使?”
“张永,这个严嵩是什么来路?”
严嵩官职低微。虽跟常家结亲,结的却是常风义子的姻亲,属干亲之列。正德帝对他没印象不奇怪。
张永答:“回皇上。严嵩是常风义子尤敬武之妻的大哥。”
正德帝更加一头雾水:“他还是常家的干亲?怎么会对常风捅刀子?”
张永笑道:“皇上您怎么忘了?大明袭爵制度载有明文,犯罪之人不得袭爵。”
张永两句话,让正德帝恍然大悟、醍醐灌饼。
正德帝笑道:“妙!妙啊!常风这只老狐狸.票拟是李东阳单独写的。看来李东阳也跟常风打了勾手。还有徐光祚的求情奏疏,恰到好处!”
“罚俸一年对于常风来说不伤分毫。但他却成了犯过罪之人。文官们不是总爱搬出祖制压朕嘛?这一回朕搬出祖制压他们!”
无论是对皇帝还是对大臣来说,祖制都是个夜壶。要用的时候拿出来当工具,没用的时候就塞到床底下。
且说锦衣卫那边。
马文升急匆匆的进了常风值房。
常风并不在值房。石文义在值房中扫地呢。
石文义这人,即便当上显赫的右同知高位,还是不改“大伙计”本色。天天跑来常风值房扫地。
马文升是常风的故交。刘健、谢迁提出让常风袭爵,老马心急如焚。他知道这是二人给常风挖的大坑。
马文升这趟来是帮常风想避坑之法。
马文升问石文义:“常风呢?”
石文义答:“常帅爷去监督查抄盐案罪官家财了。”
马文升有些发急:“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管这等小事。他的权力都要保不住了!”
石文义笑道:“马老部堂,我知道您跟我们常帅爷是忘年交,您记挂着他。您老放心,我们常帅爷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还会在袭爵的小阴沟里翻船?”
马文升狐疑的看着石文义:“听你的话音常风已有了应对之法?”
石文义微微颔首。
马文升笑道:“得,皇帝不急太监急。罢了,我回吏部去。”
老马已经八十岁了,依旧步履稳健,健步如飞。他转身快步离开。
翌日御门早朝。
刘健第一个出班:“臣恭请皇上下旨,赐功臣常风承袭兴安侯爵位!”
一众文官纷纷跪倒:“臣等恭请皇上下旨,赐功臣常风承袭兴安侯爵位。”
站在武官班中的常风表情风轻云淡。一副稳坐钓鱼钩不,钓鱼台的架势。
正德帝道:“哎呀!朕一向遵从内阁三位先生的教诲,敬天法族。凡事以不违背祖制为第一要务”
“让常风袭爵违背祖制啊!朕岂能轻易下旨?”
刘健皱眉:“敢问皇上,常风袭爵哪里违背祖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