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官集团这些年一直在发展属于自己的秘密力量,以对抗厂卫。
这股力量便是刑部督捕司,如今号称“小锦衣卫”。
刑部尚书闵珪早就下令督捕司,暗查有关常风及家人的一切隐事。
九夫人当初是远近闻名的京城第一销赃掮客。找到她犯罪的证物、证人证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刑部大堂。
文官集团最锋利的袖中匕首——督捕司郎中夏丛与闵珪对坐着。
夏丛时年二十八岁,与常风有着深仇大恨。
夏丛是京郊宛平县人。自小父母双亡。靠着吃百家饭长大,三天饿九顿是常态。
不出意外的话,他会跟大部分穷人一样,长到十来岁去给富户当佃农,做一辈子骡马跪族。
无巧不成书,不出意外是不可能的。
夏丛八岁那年,劫富济贫的“大好人”尚铭,用绑票勒索富户所得钱财,在大兴建了一座义学。
义学不但无偿教穷孩子们读书明理。对于夏丛这种父母双亡的苦命娃,义学里还管吃管住。隔三岔五还会发一套新衣服。
夏丛自小听过很多英雄故事,什么精忠岳飞、忠义关二爷。
可是,当他衣食无着时,没见到岳飞、关二爷显灵来帮他。尚恩公给了他饭吃、衣穿、书读。在他眼里,尚铭就是当世大英雄。
他十岁那年,一个名叫常风的锦衣卫千户押着尚铭最后一次来了义学。
然后常千户押着尚铭离开。自此夏丛再也没见过心目中的大英雄尚铭。
夏丛幼小的心灵中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我的恩公,是被一个名叫常风的锦衣千户陷害。
不管别人怎么贬低尚铭。夏丛却一直将他视为恩人。
夏丛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读书,考取功名,执掌权柄。等到自己有能力的那一天,为恩公尚铭平反,将他从孝陵接回京。
弘治十二年,科场舞弊案结案,殿试照常举行。
那一科的金榜上,除了有大明自开国以来唯一一位广东籍状元伦文叙;荣登二甲第六的王守仁,在二甲榜尾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名字:夏丛。
夏丛写了封信,准备告诉身在南京的尚铭。当年受过您恩惠的穷孩子,如今已金榜题名,成为进士步入仕途。
奈何信差回京后告知夏丛,尚公公忧郁成疾。还没接到信就驾鹤西游了。
夏丛悲伤不已。悲伤过后则是愤恨。他偏执的认为是常风害了尚铭。
夏丛这人像极了年轻时的常风。有野心,有手腕,精明干练。
六年时间,他从刑部的一个六品主事,爬到了都捕司郎中的位置。成为了文官集团手中专办秘密差事的一柄锋利匕首。
闵珪道:“是时候动手了。那位九夫人死期已到。”
夏丛把玩着手中的茶盅:“闵部堂放心。下官已经收集了九十多份证词,在刑部大牢里关了四十多个盗贼。”
“这些证词和盗贼,全部能证明九夫人销赃掮客的身份,证据确凿!”
“按大明律,九夫人涉案的数目,已够判她三回秋决了。”
闵珪满意的看着自己最得用的手下:“你做事,我向来是放心的。”
夏丛微微一笑:“除了定九夫人的罪。还有一件事,能让常风在京城中丢尽颜面。”
闵珪问:“哦?什么事?”
夏丛笑道:“督捕司的一个老捕快,二十年前曾跟九夫人睡过,还落了红。”
“打人要打脸,揭人要揭短。在九夫人的罪名上加一条,引诱私媾刑部官差以横行不法。”
闵珪笑道:“妙极了。堂堂锦衣卫指挥同知的女人,竟是个人尽可夫的浪货。此事若传出去,常风还有脸立于朝堂嘛?”
夏丛继续说:“抓了九夫人,湘西巷的那些土家人也难逃干系。他们就成了异族歹人。”
“常风聚拢异族歹人,安插入皇帝亲军,图谋不轨,意图谋反的罪名也就坐实了。”
闵珪道:“抓捕九夫人之事,我亲自去办!不过不能在常府抓人。总要给常屠夫留点面子嘛。”
“你派人盯紧了常府。等九夫人出府时,咱们来个当街抓捕。”
夏丛拱手:“部堂高见。”
闵珪话锋一转:“若这回真能整垮常风,上头有人打了保票,十年内你会成为刑部的侍郎,跻身部院大臣之列。”
“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且说常风那边,丝毫没察觉一张文官集团编织的阴谋大网正悄悄落在他的身上。
刘瑾察觉到了他在督捕司是有内应的。
浣衣局,八虎密会的密室之中。
刘瑾道:“刑部要整常爷家的九夫人。此事常爷尚不知晓。诸位怎么看?”
张永道:“我一直视常爷为自家人。这种事自然该及时提醒常爷,让他早作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