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风道:“自家兄弟,何必言谢。我得赶紧进一趟宫,求见皇上。”
“省得内阁那三位在皇上面前拨弄是非。”
半个时辰后,乾清宫大殿前。
常风跟刘健、李东阳、谢迁已经在大殿前跪了许久。
司礼监掌印萧敬道:“三位阁老,常风。皇上刚刚睡下。你们还是回去等吧。”
刘健道:“朝廷里出了抗旨不尊的奸臣,我身为首辅,要及时禀报皇上。”
谢迁附和:“没错。谏言皇上除奸佞是大事。我们静待皇上醒来就是。”
常风苦笑一声:“呵,我成了奸佞了?行!是忠是奸,等皇上醒来自有公断。”
萧敬无奈的摇了摇头,返回了大殿内。
李东阳道:“常风,你这又是何必呢?我们交往多年。应该齐心协力辅佐皇上,维护弘治盛世。”
“何苦走到剑拔弩张的一步?”
常风转头看了李东阳一眼:“我也奇怪,咱们是如何走到今日这一步的。”
“又或者说,你们何时变得如此咄咄逼人!咄咄逼人到连皇帝和储君都不放在眼里。”
刘健意味深长的说:“君臣共治,此盛世之根本也。一君独治,此乱世之源也。”
“弘治朝之所以兴盛,是因皇上践行君臣共治。与贤臣共治天下。”
“我们从未咄咄逼人。只是在尽臣子的本职。”
常风冷笑一声:“呵,刘首辅是贤臣。谢阁老也是贤臣。”
“我想问问,刘首辅最近几年在洛阳老家积了多少亩地啊?”
“我还想问问,谢阁老的亲戚们,这几年在宁波通过封贡之外的海上贸易赚了多少银子啊?”
“还有李阁老。三天两头叱骂储君,动辄罚跪,罚抄《皇明祖训》。这也是贤臣所为嘛?”
三人语塞。
三人当中若论清廉,李东阳没得说。做了这么多年官,他还是孑然一身。
可在常风看来,李东阳或许是三人中最贪的一个。他贪的不是财,而是权。
人都有两面性。没有非黑即白。
三人皆有理政大才。弘治“后三君子”绝非浪得虚名。这是他们白的一面。
但刘健纵容家人兼并洛阳土地;谢迁纵容家人参与走私贸易;李东阳贪权。这是他们黑的一面。
常风叹了声:“我只恨牟斌软弱。去年不该把百官密档付之一炬。”
“若有密档在。三位阁老跟你们手下的文官,又何至于跋扈至此?”
四人在乾清宫大殿前整整跪了一个半时辰。
直至傍晚时分,萧敬才走出大殿:“皇上让你们一起进寝殿。”
四人起身。萧敬又叮嘱了一句:“四位,我提醒你们一句。皇上龙体欠安。你们切忌不要惹他生气。”
不惹弘治帝生气是不可能的。
一进寝殿见到弘治帝,谢大忽悠便开始吐沫星子横飞,参劾常风抗旨、护短。
谢大忽悠说完,弘治帝看了一眼常风:“你包庇钱宁?有这回事嘛?”
常风道:“禀皇上。臣对钱宁绝非包庇,而是替他主持公道。”
“谢阁老一直在说钱宁曲意媚上。却没说具体是什么事情曲意媚上。”
常风将李东阳、谢迁罚太子朱厚照的跪,钱宁替太子说话的事,如实禀报给了弘治帝。
弘治帝在萧敬的帮助下,好容易才起身坐在了龙榻沿儿上。
弘治帝气息微弱的说:“内阁也好,锦衣卫也罢,都是朕的臂膀。你们不要内斗。”
“朕让李先生、谢先生对太子严加管教。太子有错,二位先生罚他的跪是对的。”
“钱宁身为家奴。看到主上被罚跪,他义愤填膺,也是有情可原的。说曲意媚上算不上。”
“好了,事情就这样吧!下去吧。”
久病之下,弘治帝已经没有精力去调解外臣和家奴之间的矛盾。只能和稀泥。
本来谢迁打算故技重施,跟刘健、李东阳一起,以辞官要挟弘治帝呢。
李东阳却给谢迁使了个眼色,微微摇头,示意他此事作罢。
李东阳选择偃旗息鼓倒不是怕常风。他纯粹是觉得弘治帝病成了这番模样,再要挟辞官有些不讲究。
众人走出了乾清宫大殿。
谢迁道:“常风,自今日起咱们就开始了。”
常风面色平静:“奉陪到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