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龄、张延龄两兄弟是京城勋贵圈里的泥石流。
二人皆已年过三十。张鹤龄又蠢又恶又狠,是个粗鲁的地痞流氓。
只不过这个地痞流氓有侯爵爵位。
张延龄看似文质彬彬,礼贤下士。其实一肚子坏水,在干坏事儿方面颇有天赋、心机、手腕。
属于有文化的流氓。
这哥俩,既作兼并百姓土地、强买强卖、与民争利、充当卖官鬻爵掮客牟利的大恶。也作踹寡妇门,挖绝户坟的小恶。
太宗爷定下的制度,靖难勋贵居顺天,开国勋贵居应天。
别说朝中有良知的官员了。即便是那些恃功而骄,奢靡淫逸的两京勋贵,都看不惯张家兄弟。
文官、武将、宦官,亦看不上这俩没格调的大恶人。
连藩王都看不下去了。兴王就曾上书弘治帝,委婉的提醒,皇上应对外戚略加约束。
可以说,张家兄弟犯了百姓、文官、宦官、武将、勋贵甚至宗室的众怒。
然而,普天下却没人动得了这哥俩。
弘治帝即位十六年,改年号十五年,依旧只有张皇后一个女人。未纳一妃一嫔。对张皇后称得上宠溺。
当然,这里面有封建皇帝践行一夫一妻制的进步意义。
但对皇后的宠溺,导致了他对两位国舅爱屋及乌。
我可以跟文官共治天下,可以对文官低头。但我的底限是,你们不能动我的至亲之人!
内阁三阁老跟弘治帝保持了默契。对张家兄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且说常风得知京城之内走私倭货的源头竟然是张家兄弟,立马来到了张府。
常风这两年也挺看不惯张家兄弟的,尽量跟张家保持着距离。张家宝宅能不来就不来。
不过张家兄弟跟锦阳郡主府走得很近。没事儿就给常恬送各种新奇玩意儿。
有好吃的,好玩的,张家兄弟第一时间想着他们的糖糖妹子。
张家客厅内。
张鹤龄挖苦道:“常大哥怎么来了?这两年,你把我们哥俩当成了臭狗屎。极少到我们府上。”
张延龄连忙打圆场:“大哥,别胡说。常大哥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心里是向着咱们哥俩的。”
常风叹了声:“唉。你们一个是侯爵,一个是伯爵。我不能摆出大哥的架势教训你们。”
“可你们总该收敛些。不要给皇后娘娘抹黑啊。”
张鹤龄道:“我们就赚点小钱,过过小日子。怎么就给我姐抹黑了?”
张延龄连忙道:“这怎么话说的,挺长时间没见。见面就吵架。”
“大哥,常大哥,你们快尝尝这茶吧。我托人弄来的西湖狮峰龙井贡茶。一两茶值一两金子呢,还有价无货。”
常风知道,吵架是吵不出结果的。他只得抿了口茶,说:“嗯,不愧是贡茶。”
张鹤龄气呼呼的说:“常大哥要是觉得好,临走的时候带二两走。记得分锦阳郡主府一两。”
即便见面不愉快,张鹤龄还是挂念着常恬。他们哥俩是真把小糖糖当亲人一般对待。
常风道:“好了,茶也喝完了。打听你们点事儿。”
张延龄道:“什么事儿?常大哥尽管问。你救过我们的命。不管你拿不到我们当外人,我们都拿你当恩人。”
“只要我们知道的,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常风问起了正题:“你们开了家商行,名曰德升昌,专门向京中的大小商铺出售倭国走私货品,是嘛?”
张鹤龄道:“常大哥,这话可不敢乱说。两件倭货摆在你面前,你能看出哪件是走私来的,哪件是封贡来的?”
“德升昌商行是我们张家开的。但卖的都是合理合法的封贡倭货。”
“有礼部的备档册子可以查嘛。”
张鹤龄没脑子,张延龄却做事缜密。
礼部主管封贡之事。
张延龄觉得明目张胆的分销走私货太过招摇。便买通了礼部的几个主事、员外郎、郎中。给走私货品备档。
备了档,走私货便成了封贡货。
礼部的三位堂官虽然知道属下跟张家兄弟的勾当。但他们才懒得管,好人不踩臭狗屎。
惹急了张家兄弟,张家兄弟恐怕敢带人砸了礼部大堂。
再说了,张家兄弟连三位阁老都不管,我们三个礼部堂官操的哪门子心。
常风眉头紧蹙:“礼部的备档?你们.好手段。”
张延龄道:“常大哥,干这等买卖的,整个大明多了去了!”
“说句不好听的话。我们卖点倭货才能挣几个小钱啊?”
“那些在东南把丝绸、茶叶、瓷器卖给倭人的海商,他们赚的才是真正的大钱。”
常风之前放出豪言,要在一个月内禁绝城内大小商铺里售卖的走私倭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