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延黎低头瞧着这小家伙,莫名的想到了她的义子,阔别多年也不知那孩子如今是何等模样。
她难得的好脾气,蹲下身来接过了宗延耀递来的糖葫芦,伸手捏碎几分,取下糖衣送入幼子口中,看着那吧唧的小嘴,露出了几分温和的笑来。
杨裳月走出得见这一幕,直觉想着不去打扰,默默又退后回去了。
“别看我们阿黎在战场上凶残万分杀敌,实则待人温柔又随和。”宗延飞翼笑呵呵的看着这一幕,看着宗延黎坏心眼的掰了一小块山楂果给宗延耀吃,酸的小奶娃五官都快皱在一起了。
宗延黎哈哈一笑,又掰下了一块糖衣,暖阳洒下这一幕如此温馨。
杨裳月眼底泛着笑,又含着几分可惜道:“阿黎这般好的儿郎,却总是孤身一人,未免太过寂寥。”
宗延飞翼拍了拍自家夫人的肩膀说道:“他心中怀揣家国大义,相伴在侧的并不是一定要情爱,更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也是那知他懂他的谋臣。”
“在我看来,阿黎从未孤单。”宗延飞翼低眉一笑,指了指那站在倚靠着房门,始终站在宗延黎身后,静默无声注视着宗延黎的闻年说道:“你瞧,他有如此忠诚相随的良将,何以寂寥?”
“红袖添香固然令人向往,可比起共征山河,实在微不足道。”
杨裳月不懂,只听着自家丈夫这话语之中满怀向往之色,忍不住道:“怎么,与我成亲倒是委屈你了?”
宗延飞翼霎时大惊,连忙滑跪道歉。
那厢宗延飞翼围着杨裳月哄了半天,最后被踹出去贴门联去了。
宗延黎玩了会儿就腻了,把剩余的糖葫芦交给了奶娘,去洗了手询问四婶可有需要帮忙的,而后就被安排去抓鸡宰羊,好一通忙活。
“阿黎,来瞧瞧这衣裳你可喜欢。”临近年夜,四婶捧着一身新衣到了宗延黎房中,神色略有些腼腆,望着她说道:“我托你四叔打听来了你穿衣的尺寸的习惯,为你裁了一身新衣。”
“既是过年怎能不除旧换新呢?”杨裳月笑着将手中衣裳递了过去说道:“你瞧瞧,可喜欢?”
“多谢四婶,让您费心了。”宗延黎很是意外,伸手接过瞧着这衣裳颜色竟是红黑相间的配色。
杨裳月笑着说道:“我知你不喜艳色,故而只是用红色点缀一二。”
宗延黎听着心中暗叹四婶心细,连忙谢过表示很喜欢,杨裳月这才松了口气说道:“我让你四叔也给闻副将送去了新衣,你无需担心。”
杨裳月显然是从宗延飞翼口中得知了闻年身世,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怜惜。
宗延黎再度谢过,待送杨裳月出去之后,垂眸看着桌上放着的衣裳忍不住弯唇笑了笑,而后去打水沐浴换上了崭新的衣袍,这衣裳做的巧妙,虽是红黑相间,却大部分是黑色。
唯有衣襟领口和袖口处用上了红色,衣袍上的绣花竟是用蚕丝绣制,云纹白鹤端的是万分矜贵之态。
宗延黎身姿挺拔,气质卓群这衣裳穿在她身上更为她添了几分清俊之色。
她抚平衣裳上褶皱,穿上锦靴,系扣上腰带这才走出客房。
客房外闻年正要敲门,乍见宗延黎出来,四目相对的一瞬闻年眼眸亮起,似是愣了半晌才连忙低头垂首道:“将军。”
宗延黎垂眼打量着闻年这身衣着,他的衣袍是藏青色为主调,衣袖领口上则是蓝色,衣袍上绣青松挺拔,倒是将他衬的多了几分锋利模样,比之宗延黎略显俊秀的的样貌,他的样貌无疑是英武的。
“很适合你。”宗延黎收回眼,冲着闻年笑道。
闻年有些不好意思,宗延黎却是已经迈步走出了客房外。
宗延飞翼抱着孩子入了坐,众人围坐在一块儿吃年夜饭,院内下人也在厨房开了一桌,主家心善每年如此,院中仆众都很是感恩。
院外爆竹声不绝于耳,小家伙吓得哇哇大哭,却又在习惯之后咯咯直笑,甚至觉得有趣好玩。
这一年就在这样平和温馨之中度过了。
宗延黎执酒站在院外,听着新一轮的爆竹声响起,微微抬手举杯敬天地,而后将杯中酒水倒在土地,似在这一刻与无数战死兄弟共度年节,迎来新岁。
从十五岁到二十八岁,足足十三年的光景。
她花了十三年方才勉强统御南部诸国,而北地还尚未踏足,再给她十三年可能一统北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