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迎来一年暖冬。
宗延黎却并未多少闲暇时间,战事暂歇善后事宜却从未停歇,战死将士遗物需分批送往将士们家中,以及申请下来的抚恤银钱也要严谨送到家属手中,以免被贪污。
除此之外,负伤将士补贴金,以及视伤情严重情况劝慰其归家,不允再跟随军中了。
这些都不是小事,宗延黎处理这些事情素来严谨,一遍遍的核对其身份姓名,根据军功册所记生平逐一上报,争取为战死兄弟们的家眷能得到该得到的安抚。
她每天都在忙碌,有时还会收到四下送来的邀帖,大多都是各城守军的帖子。
国库如此紧张,战事不停的情况下,宗延黎送上去的奏折时常被卡住,高嘉月虽是站在宗延黎这边的,但是无论如何也要顾全大局,一国立本不是她掌权一言堂的地方。
朝中众臣对此的建议,以及一些看法高嘉月也要考虑其中。
时常要在其中周旋,一边要让宗延黎如愿,一边也不能太过纵容,自新君继位之后,高嘉月也甚是劳累疲倦。
她所面对的压力不比宗延黎小,甚至还需时刻盯着战局,一旦败军对大乾来说都是极大的损耗。
幸好到底是宗延黎赢了,如此巨大的胜利赢得天下喝彩,高嘉月自也有几分底气应对群臣。
“先生可还好?”宗延黎从外回来,便瞧见那揣着手坐在帐外晒太阳的公孙璞,眯着眼瞧着一副困倦的模样。
“将军回来了啊……”公孙璞睁开眼,瞧着那终年不变黑色重甲着身,脸上覆着青铜铁面,腰侧狼阙长刀甚是醒目。
他微微展颜一笑道:“在下一切安好。”
宗延黎走过去,在他旁侧坐下,微微吐出一口气说道:“战死兄弟们安置的差不多了,此间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
并不是所有战死将士们都有家眷,那么世上已无亲眷的,宗延黎自作主张在边境处寻了个风水宝地为众兄弟建造了一座陵墓,能寻来遗物的便放进去,寻不来的只得一座空坟罢了。
她为兄弟们立碑,一笔一划将战死兄弟们的名字刻碑其上,那密密麻麻的名字侧边亦有小字,简略记载其戎马功勋。
公孙璞初闻宗延黎提出这等提议的时候也很是震惊了。
他从来都知道,将军爱兵如子。
而今这番举动更深切的体现出来,那陵墓花费足足一月方才彻底完善。
“将军之功德,当载千秋万世。”公孙璞抖了抖衣袍站起身来,抬手作揖对着宗延黎拜下。
“微末之功不值一提。”宗延黎伸手扶他一把,伸手把脸上的面具取下,暖阳落在了她略显风霜的脸上,唇瓣的裂痕明显,眼底有几许青黑,唯有那一双眼坚毅而明亮,多年来不见丝毫动摇之色。
宗延黎端正坐姿,在公孙璞看向她的时候,她亦在认真端看着公孙璞,眉峰略微皱起尽量放低声音道:“我已向皇上请旨,不日便有太医前来为先生诊脉。”
她微微抿唇说道:“我问及高太后‘仙丹’之事,她说此药先生不可用,故而我命人遍寻暖玉养身,先生且再等等我。”
公孙璞听之动容,望着宗延黎的神色带着几分酸涩感叹,最后无奈低下头道:“将军何故如此,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在下不惧矣,此生能随将军走这一段路,已是三生有幸。”
“我有我的坚持。”宗延黎面色肃然,她放在膝上的手攥紧两分道:“先生再等一等我。”
“好。”公孙璞眉眼怔松,缓缓垂眼应下了。
军中日常很是枯燥,休战期间将士们也在刻苦训练,蒙奇和龙飞光等众则是领了巡查之责,轮流安排人巡查边界周围附近,避免北军卷土重来,即便深知北部此番受挫当不会如此快再度袭来,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另一边也在跟各部取得联系,补足兵力和军资。
修生养息等待再战之时。
宗延黎这一忙就忙到了临近年节才堪堪得以歇息,将军中事情都吩咐下去之后这才启程前往寿西郡。
宗延黎照旧还是带着闻年二人前往,阔别此地多年,入了寿西郡界内便感受到了此地愈发繁荣热闹的人气,随处可见都是那牵着驴车坐着马车的商人和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