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气氛似是沉默了良久,高嘉月才平静的坐回位置上,她似有些出神的沉默。
过了良久,高嘉月才开口说道:“让将军受惊了,请恕罪。”
“是本宫一时贪杯,醉酒说了两句胡话,将军不必放在心上。”高嘉月语调趋于平稳,眼底隐去了几分伤痛之色,似是自嘲般的笑了笑说道:“将军正值如此好的年岁,自当相看门当户对,能长相厮守出双入对的女子。”
“是本宫糊涂了……”高嘉月似有些恍惚。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份,今日如此大胆坦言确实是冲动了。
或许是觉得此番再不言说,或许真的没有机会,又或许是觉得她与宗延黎并肩走至今日,宗延黎对她是不一样的?
诸多情愫,诸多思绪,那多少个日夜的期盼和等待,方才有了她今日的冲动。
“贵妃娘娘。”宗延黎看着那恢复冷静的高嘉月,心下有些叹息说道:“娘娘自高国出嫁九死一生,在这深宫之中如履薄冰,又行过满地荆棘方才走至今日,何苦将一颗芳心托付与男人身上。”
“情爱终有一日会分崩离析,而利益和忠诚才是最契合的伙伴。”
“承蒙贵妃娘娘厚爱,臣不胜感激。”
“即便臣心无所属,也从未对娘娘生出半分觊觎之心。”宗延黎语调认真,眸中神色尽是坦然,看着高嘉月说道:“臣所愿从不是眼前这分毫诉情说爱。”
“而是终有一日天下大局尽掌你我之手,得百姓安居,天下太平的盛世。”
“娘娘,掌一国之权不过尔尔,掌天下之权又何尝不可?”
宗延黎话语落下,高嘉月愕然抬眼,对上了宗延黎那黑色的眼瞳,在这一刻她似乎从宗延黎的眼中看到了一张极其盛大的版图在自己面前徐徐展开。
宗延黎背脊挺直站在她面前道:“庆国已灭,晋国不过苟延残喘,眼看着南部诸国已尽数归婺。”
“贵妃娘娘难道只居于眼前这区区南部之国?”宗延黎眼眸眯起,南征已是清算,北伐还远吗?
“将军……”高嘉月心中刚刚升起的那点儿心伤、挫败、羞愧在这一刻,随着宗延黎的几番话语落下,霎时被冲洗的一干二净,她怔然的看着眼前站着的宗延黎。
那陡然增快的心跳让高嘉月忍不住攥紧了一宿,她无法言说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宗延黎有多么迷人,那英武的面容下墨色眼瞳叫她忍不住屏住呼吸。
高嘉月笑了,她敬仰欣赏的将军。
即便是拒绝她,也如此叫她心动。
“将军说的是。”高嘉月轻轻吸了一口气,平复下胸腔之中的情绪,眉目含笑看着宗延黎道:“本宫……”
“也期待着天下国土归一的那一日。”
宗延黎从宫中出来还觉得有些啼笑皆非,谁能想到高贵妃唤她入宫,竟是为了……
她有些茫然了,丝毫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让高嘉月误会的举动?
不说自相识以来,便是这入京之后她也从无僭越之举,怎么会呢?
真是让人想不明白。
宗延黎自宫中出来不久,刚走在回府的路上,就看到宗延府上小厮急匆匆的跑来道:“少将军,大将军回来了!”
“父亲回京了?”宗延黎大喜,当下扬起马鞭纵马朝着家中而去。
才到家门口就看到了父亲的战马,宗延宏景似是刚到府门不久,正要入府去,听到身后马蹄声又顿足转身,然后就看到了那匆忙跑回来的宗延黎。
宗延黎利落下马,大步朝着宗延宏景走来,单膝跪下拜道:“儿子见过父亲。”
宗延宏景年老了许多,鬓边已是生出许多华发,肉眼可见的苍老之态让宗延黎愣在原地,连宗延宏景叫起都未曾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