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咬牙切齿:倒是你,唯恐天下不乱,吃里扒外,自私自利,我当初就应该让你死了,我养你还不如养头猪,养猪还可以杀了吃,养你这么个白眼狼,搞得我们家乌烟瘴气。
林风很无奈,但他什么都没说,他觉得自己这会儿,能保持精神正常,能心平气和,已经不容易了。
要不是怕自己虚弱的亲妈文燕玲在林锦绣手上吃亏,他都会直接摔门出去,根本不不想围观两个疯癫女人的撕逼大战。
林锦绣很恨,眼睛瞪的很圆:你真有脸啊文燕玲,你配这么说吗?你对我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没有数吗?
文燕玲咬了下嘴唇,理直气壮:我当然有数,我基本没打过你,骂你的日子,也数的过来。我可不像你,你不是我生的,我都没有怎么打骂过你,你看看你,你是怎么对你自己的亲生女儿的,天懿是被你连打带骂各种亏待的长大的,我做妈,可比你好多了。
林锦绣对金天懿怎么样,文燕玲都看在眼里,她还是有些心疼金天懿,金天懿和林锦绣都翻脸了,上午还不请自来的,带着老公儿子一起过来探望她,让儿子叫她太姥姥。
林锦绣气的牙齿都在抖:你真不要脸,你给我灌输那么多坏的思想。
文燕玲气笑了,她很得意:你少赖我啦,我养了四个孩子,三个亲生的儿子,除了老大调皮捣蛋读书不太行,倒也没让我出钱才能上中专,林图林风,都是世界名校,从小年年拿第一名,做生意挣钱,做人人品也不要太好。
她没停:还坏思想,我给你灌输什么了,不过是重男轻女的思想,我们那个年代就是那样子的,但我少你吃少你穿了吗,你可真有意思。我林图和你从小上一样的学校,吃一样的饭,一样的年级一样的老师,他拿第一,你怎么倒数?你自己考不上大学,还赖我。老师没教你要好好读书吗,老师没教你正确的思想吗?
林英还背着我,给你那么多好吃的,连我自己儿子的,都没你的多。
这句话文燕玲想在心里,但是没有说出来,想到这些,她就恨,恨的不行。
林锦绣被捏住了三寸,刚准备争辩。
林风吹了个口哨,笑了一下,像十几岁的时候一样:别吵,你不是来耀武扬威的吗,等我妈把话说完了,你再出词,看谁词多。
文燕玲笑了,心想果然是我的儿子,到底还是亲生的好,就道:你自己三观不正,谁给你好处,你就讨好谁,从小讨好林英林宏,大一点讨好王娇,嫁出去了,又讨好老公婆婆,你就是贱命一个。
林锦绣气得不行,吼到:文燕玲,你嘴怎么这么贱。
林风皱紧眉头,呵呵一声:论嘴贱这一点,我妈可比不上你,你嘴贱很牛逼啊,全家,哦不,全西城,你林锦绣当第二,谁敢当第一啊。
他继续补充:还有挑拨离间,随时发癫,你这些都是出名的,你当初打小三的事儿,差点就上新闻了,还不是二哥找关系弄掉的。哦对了,还有你家宝贝儿子的事儿。
说到林图,林风还是有些感伤。
同样感伤的,还有文燕玲。
文燕玲准备把吃好的饭盒放在床头,林风主动接过,顺便给她擦了擦手。
文燕玲揣着两只手:说起她那个宝贝儿子,我就来气,这种孩子,就应该从小就掐死算了,出来祸害人干嘛,祸害了多少人,就不是人。
说到金天龙,林锦绣更加咬牙切齿:文燕玲,你真恶毒,你自己的儿子不是也坐牢的吗,还没出来呢,都是拜你的宝贝孙女所赐,哦,他也快出来了。
一嘴见血。
一针见血。
想到林宏,林锦绣就恨。
想到林宏,文燕玲也恨。
不过这个时候的文燕玲,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仿佛看破了人生。
她抬了抬眼睛,林宏坐牢的第十年,她已经麻木了:我儿子至少没犯你儿子那么多,那么重的罪,你为了你的宝贝儿子,把金家的家底都快掏空了吧,真可惜啊。
她转了一下脖子,脖子上青筋暴起,她笑了:还好啊,你还有个女儿,你看看,你女儿从小的经历,可比你惨多了,可是人家照样三观正常,读书也还能看,所以啊,还是人的问题,你啊,就是不行。
林锦绣还没有来得及说话。
文燕玲看了看自己瘦弱的手,又说:你就是基因太差,不过金宝丰也还行,给你中和了一下,不过把差的基本都中和到你儿子那里去了,真有意思,孙子还能不能生出来呢?
文燕玲脑子很聪明,年纪大了,无聊的日子,天天在网上冲浪,学了很多新词语,在林锦绣面前,尽情的发挥。
林锦绣不想听了,准备走了。
林风心里笑了,心想我妈战斗力真强啊。
还很时髦。
文燕玲手摸着下巴:别走啊,再聊聊,你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吗?
林锦绣的脚步停了。
林风的心也被揪住了,他也想知道,真正的林锦绣,到底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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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绣回头,心里波涛汹涌,但面上依然很平静:我不想知道。
其实她很想知道,她盼望着自己真正的母家条件好,在一直寻找她,她希望能过好日子,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这样的,孤立无援。
她只有钱了,除了钱,好像什么都没有。
文燕玲冷冷一笑,没有什么血色的嘴唇配上瘦弱的面孔,像一个僵尸一样。
林锦绣只觉得毛骨悚然。
文燕玲伸了伸舌头,笑着说:等我想想啊,想清楚了我再告诉你。当然,你别怕,咱们两个,谁先死还不一定呢,但是呢,你别怕,早晚的事儿,早晚咱们都得相遇,谁先下去了,就等着对方好了。
林锦绣更毛骨悚然了:你疯了,我懒得和你说。
文燕玲摸着自己的肚子:我自然是疯的,可我觉得你也疯,半斤八两啊,半斤八两。
林锦绣没有回答,转身推门离去,林风只看见她的背影。
她一路孤独的走着,身影也越来越单薄。
春日里,相思不记。
明明是才三个月前的事儿,忽然觉得,都好像很久了。
又或者,他自己在这样的争吵,争斗,阴阳怪气,且神经质的生活里,已经熏陶了很久。
熏陶了他整整三十七年的人生,除去了没有记忆,以及出国留学的,那两段时光。
因为所谓的血缘,牵扯半生。
而如今,一切都好像清净了,林英文燕玲都化作了一堆灰烬,林锦绣进入了极尽疯癫,飘摇着好像也马上就要离去了。
似乎文燕玲的那些无尽的诅咒,很快就要实现了~
林风看向窗外,霞光初生,像春日的一片深红海棠,像元宵节悬挂的大红灯笼。
岁月吻过,湖光山色。
楼下的湖光,照映着远方的山色,一片深蓝。
水光潋滟,他的眼前,是文燕玲去世时,最后的笑脸。
那样的笑脸,擦过他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