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学生,林芷。”
林芷自然知道陆世长和白霜,南法大学的校长和化学教授,不过这么正式的见面,是第一次。
她早就了然今日吃饭的原因,所以并不意外。
“陆老师,白老师,久仰大名,陆白学长,很高兴认识你。”她端起杯子,浓郁的橙汁在里面,像极了今天的金黄阳光。
都很客气,一桌子七个人,加起来五千六百个心眼子。
“听说我叔的学生里,你的厉害数一数二,百闻不如一见。”陆白给她夹菜,笑容诚恳,林芷从里面看到了戏谑。
“学长谬赞,四位老师桃李满天下,我是一颗最不起眼的,比不得陆师兄年纪轻轻就是教授,我们只差两岁,我硕士还没毕业呢。”林芷说完,吃了一口菜,端起杯子与陆白碰了一下,喝了一口。
泰山崩于面,我自岿然不动。
这句话带着十分的真心,滴水不漏。
毫无奉承可言,说的都是事实。
连带着对自己的,微微嘲讽。
陆家没有池中之物。
“哥,我要吃虾。”挨着陆白的陆喆说,陆白夹了一个虾给陆喆,他没动筷子,“我爸的学生里,林芷姐姐长得最好看。”八岁的陆白低头吃虾。
食不言寝不语,说了几句浅浅的话,一顿饭吃的沉默。
临走时她主动与陆白一家交换微信,她向来习惯给别人面子,事关尊重,无关矜持。
何况是学术圈里的丰碑。
求之不得。
走出包厢,迎面对上两个人,里面有许久未见的人。
眼角余光里,黑色西装和粉色长裙下模糊的身影。
直到霍煜恭敬的说“陆老师,白老师,陆老师,乐老师。”
陆世长和白霜微笑,白霜点头“和朋友一起来吃饭啊,陆白刚回国,我们吃完了,你们慢慢吃。”
两个年轻男女独自出来吃饭,却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有些人说话,滴水不漏,从不冒昧。
“好的老师,你们慢走,改天我们再聚。”他的黑色衣服飘逸在她的眼角,还是模糊的,一如他这个人。
没有互相介绍,只有礼貌的寒暄客气。
各自转身,她觉得自己的头发上长了眼睛,感受到身后传来的目光,但她不会回头。
一个月没见,这是他们相识的第七年,也是他们一如既往的装作陌生人的每一年。
“陆白,你送林芷回南大。”陆世安表情淡然,抱着陆喆,牵着乐诗语。
“好。”陆白回答。
“好的老师,那就有劳学长了。”陆白停在一辆白色宾利前,打开副驾驶,各自坐好。
她手机振动亮起,微信闪出一条消息,将手机按上黑屏,对上陆白的视线,他伸手给她系安全带,她习惯性的全身一缩。
“我自己来,谢谢。”系好安全带,陆白没有开动。
“果然,你和我想象中一样。”他立体的眉眼闪动,先亮出一张牌。
“你果然了解我,当然,我也了解你。”她笑容肆意,目光带着三分挑衅,也亮出一张牌。
车子发动,都没有再说话。
开了二十多分钟,她解开安全带后看了他一眼,下车走向研究生公寓。
手机亮起的微信里,江城南发来消息:花收到了,下个月我生日你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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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陆世安的今日之约,是半个月前临时定下的。
本来打算去看他的演唱会,最后只能爽约。
陆白凝望。
夜色下梧桐树影婆娑打在她身上,她像是一束明亮的光,又像是,一只啄人的鹰。
何其有趣,他嘴角勾起。
开车扬长而去。
体育场演唱会最后,沈珏看着工作人员拿起放在他旁边的黄色玫瑰,送到江城南怀里,他眉眼含笑,高声谢幕。
到家已经是很晚,沈珏洗完澡,脑海里又跳出那个宝蓝色影子,她像一缕青烟,萦绕在他的心头。
久久不散。
打电话给聂慕“兄弟,给我查个人,靠你了”
林芷望向南大的夜。
夜航的飞机划过漆黑的天空,与天上唯一的一颗星交叠而过,然后又渐渐远离。
就像从来没有相遇,当然也确实没有相遇。
眼睛看到的,未必都是真实,就像星辰与飞机的距离,隔着遥远的光年如斯。
耳机里回荡着熟悉的旋律《烟花易冷》:
跟着红尘跟随我浪迹一生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
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
我回头看向往昔的记忆,斑驳陆离,无数刀剑不断像我射来,我被凌迟,黑白棋子散落一地,每一步都是死棋。
但我不是棋子。
我是下棋的人。
凌晨,沈珏收到消息。
手机里陌生的人影,毫无关联。
聂慕打来电话“老沈,逗你一下的,这个名字呢,确实是这个人,其实你要找的人,今天穿的是宝蓝色裙子吧。”
沈珏无语,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
“看个心理看出一见钟情的桃花了,我看你眼睛都快焊在人家身上了,包裹的这么严实又目不转睛,幸好人家低着头,否则高低把你当个变态。”
聂慕一如既往的毒舌。
“风水轮流转,轮到我翻身农奴把歌唱,来奚落你了。你看你这眼神,我相信当初他们说你是g是个谣言了。这个名字是患者的,至于她呢,我估计是陆教授的学生,可能来给陆教授帮忙的。我没替你打听,我可不趟这趟浑水,除非…给钱~”聂慕开着语音电话看着视频里沈珏的清澈眼神。
相视一笑,与沈珏的想法不谋而合。
沈珏玩着戒指“损出,少诬陷我,我是g,我喜欢你可以吗,咱俩在一起吧,正好治一下你三年不愈的情伤,医者不能自医。”
相识太多年,太了解彼此,互相损起来,棋逢对手。
“切,早知道不帮你忙了,农夫与蛇,我早就放下了,要不让阿姨介绍个文祎那样的给我…”
“哪壶不开提哪壶,影响我的好心情。”沈珏拉上被子,七七睁着一双明亮的狗眼正看着他,小六已经睡着了。
梧桐树的叶子茂密生长,在夜风里萧瑟凄凉。
霍煜直到烟烫手,才发现,烟灰落了一地。
有的人在心上住的太久了,总是燃烧了一年,又一年。
她今天脸仿佛依然清晰可见,面色清冷,依旧是目中无他。
他曾无数次想过,如果他是沈珏就好了。
他眼前浮现起认识她的第二年,那天她独自拖着箱子走过梧桐成荫的南大校园,引来路过的学生纷纷侧目。
他看见,身后不远处,跟着几个保镖。
那一刻,他觉得她很孤独,和自己,一样孤独。
他初见她时,是他大四的国庆,那天大雨滂沱,路上人很少,他坐在车里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