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儿,阿姊的骨灰今晨便送出咸阳了,大概一两月就能至陶邑,你的婢女也已经妥善安葬了,我也不会再派人去寻周重的麻烦。”他小心翼翼地瞧我:“你不生气了好吗?”
“你看我像生气的样子吗?”我反问着他,伸手替他盛了粥:“这些我早就听咸阳宫外戍守的内侍说了,谢谢你阿稷,我很高兴。”
“媛儿高兴我便高兴。”阿稷彻底放下心来,他欢喜地将碗中的粥喝完:“听媛儿的,用完膳我们去送江姑姑。”
“嗯。”我温柔地答着,又替他夹了箸菜。
送江姑姑去宫外的车马早就候在了雨斯门,我和阿稷去时,江姑姑正准备上辇。
“姑姑!”我大声喊着,和阿稷对视一眼后,松开被他握着的手向江姑姑跑去。
“县主。”江姑姑一见到我,便立马下辇来向我行礼。
“姑姑不必多礼,此一别怕是再无相见之期了,姑姑一定要善自珍重。”我扶起江姑姑,将手中收拾好的包袱放入她怀中:“这里面是些银钱衣衫和首饰,虽然知晓姑姑并不缺这些,但还是希望姑姑能够收下。”
“姑姑对齐媛有大恩,本该我亲自照顾姑姑安享晚年的,如今却是没有机会了。”
“县主哪里的话,老奴这把年纪早就该出宫了,何以还要县主亲自照顾。”江姑姑拍了拍我的手:“大王已为老奴在城中置了宅子,还遣了数名婢子随身伺候,已经很好了。”
江姑姑说完,向站在不远处望着我们的阿稷俯身行了一礼。
“前尘往事虽有遗憾,但今日能看到县主和大王重修旧好,老奴便也安心了,为了县主的下半生着想,日子总还是要往松快的方向去过啊。”江姑姑落了泪,伸手抱住了我:“无论县主做何选择,老奴都是赞同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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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我紧紧回抱着江姑姑:“谢谢您。”
“县主无需言谢。”江姑姑擦了泪放开我:“老奴去了。”
“姑姑保重!”我朝着那渐行渐远已消失成一个点的马车不住地挥着手。
在这座巍巍高墙的宫门前,我已不知同几人、挥手作别过几次了。
可每一次,我都是被困住的那一个。
阿稷信步上前牵住我的手:“我们回去吧媛儿,日头快要起来了。”
“可是我还不想回去。”我向他勾了勾唇:“阿稷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的地方吗?”
“当然记得。”他立即应道,面上欣喜万分:“是兰苑东南边的青杏林,初遇你的那一日,颗颗青杏正挂满枝头,你藏在一片青绿中嫣然一笑,使我这么多年也难以忘怀。”
“我们去看看吧,依着时日,想来那些青杏已快要结果了。”我向他提议道。
“好啊。”阿稷牵着我的手便向兰苑跑去:“我早就想与媛儿去瞧瞧了。”
他的衣袍被风吹得翩然若飞,即使在奔跑中,也不忘朝我频频回眸。初升的阳光照在他俊朗的面上,依稀间,我好似又看到了最初那个文雅清俊的少年。
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阿稷,我们早就不是从前的我们了。
到达杏林不过巳时,一轮红日将光辉洒在成片的绿荫上,晶莹的露珠在草地上被折射成五彩的颜色,让人犹如置身于梦幻仙境。
“媛儿快看!”阿稷惊喜地指着一棵杏树:“当真已经有果子了,只是这果子还太小了。”
“是啊。”我轻声笑着,上前踮脚摘了一颗小小的果子放进口中。
“媛儿别吃!”阿稷见状忙要阻止我,可我已然咬碎了那颗杏子。
酸与苦同时在嘴里漫延开来。
“如何?”阿稷眯着眼问我。
“酸苦。”我答他,却还是细细嚼碎了咽入腹中。
阿稷,这些酸涩的苦果既是我为你种下的,就理应也该由我来吞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