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屋内动静太大,江姑姑抱着一个被包着的小被子匆匆走了进来:“孩子在这儿!孩子在这儿呢县主!”
她弯着腰给我看了看被子里的小人儿:“刚吃了奶,眼下已经睡了,县主安心。”
我狂跳的心刚放了下来,便瞥见了阿稷寒冰般的目光。
他盯着被子中睡得香甜的小人儿,神色阴冷。
“江姑姑!”我揪紧了手中衣衫:“这里太吵了,先将孩子带下去吧。”
“是。”江姑姑俯了俯身,抱着孩子退了出去。
我们对望着皆默默不语,良久之后,阿稷伸手摸了摸我的脸,搂着肩轻柔地将我圈入怀中:“媛儿,你终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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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的怨恨与愤怒涌入心头,我张嘴一口咬上了他脖颈,接着拼尽全身力气直咬得牙齿咯咯作响!
阿稷乍然吃痛后一声闷哼,却只一动不动地、带着不解和委屈难以置信地唤我:“媛儿?”
我不语,只发了狠地咬他,咬到口中浸满了鲜血,咬到那腥甜的血丝顺着嘴边嘀嗒。
“为什么?”他的声音如同破裂了的玉石,混着痛楚和哀伤碎了满地。
口中发了麻,我脱力放开他,积着满眼的泪死瞪着他:“因为我恨你,因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他的眸中同样晶莹,湿润的长睫上挂了水珠,却伸出手来替我擦起了唇边的血迹:“无妨。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好。”
“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们就总还会有时间。”
他的偏执与狠戾已让我万分畏惧。在没有将孩子送出宫以前,我不能同他撕碎最后的作伪。
逼着自己平静下来以后,我冷冷地向他问道:“你要如何处置文楚?”
“媛儿不要再过问这些事了,这不是你该操心的。”阿稷拉过我的手:“你只需尽快养好身子即可。”
“你不说我自可以出去问别人。”我带着威胁的意味睨他:“这具身子养不养的好又有何用。”
“不可胡闹。”他无奈地皱眉,迟疑了一会儿后,还是轻声答道:“阿姊当着满殿的奴仆们公然行凶,已被楚人安插的细作传书回国陈述了实情。”
“毕竟芈虞死时还顶着王后的身份,孤就是想包庇也没有办法。”
心中不禁一沉,我憋着一口气不安地聆听他的下文。
“楚王擒着阿姊的罪行,游说了各国意欲围攻。”阿稷别过头去:“孤只能命她以死谢罪。”
憋着的气泄下,我闭上眼疲惫地朝他说道:“她是你的阿姊。”
“但孤是大秦的君王,一人之重,怎可与江山社稷比肩。”阿稷答着:“媛儿,你别再多想了。”
“你走吧。”我转身背对着他:“我累了,想睡会儿。”
“那我晚些时候再来瞧你。”阿稷抚了抚我的发,缓步走向了殿外。
他其实说的并没有错。一人之重,确实不能与江山社稷比肩。总不能由着列国合纵了铁骑,来碾碎大秦的黎民百姓吧。
文楚,曾经让我那样憎恨的文楚,曾经高贵地不可一世的大长公主,她就要死了。
昏睡了这两日,直等到了夜间时,我才终于抱上了那个让我心心念念的孩儿。
他并不像别的孩子那样圆嘟嘟、胖乎乎的,他的轮廓有着一般婴儿所没有的立体,和他终其一生都无法相见的父亲一模一样。
阿冉,我们的孩子、他很像你。
熟睡中的小小人儿忽然弯起了唇角,捏着我手指的小手一动,分外有力。
江姑姑站在榻边会心一笑:“这孩子虽然看起来瘦,劲儿却不小呢,乳母说一日得吃上七八次奶,直把小肚子撑得圆鼓鼓的才肯罢休。”
“多吃多长,这样大的孩子啊,两三个月就变一次样儿,有趣极了。”
“多吃多长。”我轻轻拿起他的小手吻着:“我的孩儿一定要快快长大啊。”
以后阿娘不在身旁的日子,务必要如疾风劲草那般肆意生长、顽强不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