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痛不欲生地顺着窗边滑落下去,他是带着满腔的心碎和绝望离开这个世界的…
身折势夺而以忧死,我的阿冉没有逃脱历史的天命。
他的一生总在失去。孩提时代失去了生父生母;少时失去了童真与肆意;青年时失去了至友、养父;以为能获得宽恕时失去了恩师养母;甚至生命的最后一刻,还辞别了他此生唯一的妻。
曾几何时,人们总以为他握在手中的东西有很多,孰不知,他从未真正得到过上天的眷顾。
阿冉,你怎能不等我呢。长夜漫漫独影阑珊,此后我的世界只剩一望无际的黑、一望无际的白,再无色彩。
之子归穷泉,重壤永幽隔。
不记得是怎样走回中庆殿的,无尽的苦海淹得人难以喘息,我紧闭着门窗躲在被褥中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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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冉,我好像还活着,可好像又死了。
阿冉,你为什么…不肯再等等我呢…
阿冉,你抱抱我吧,哪怕只在梦中也好。
半梦半醒至戌时三刻,死寂般的屋中走进了一道人影。
“媛儿,为何不点宫灯?”黑暗中阿稷向着我靠近:“听江姑姑说你今日睡了整日连膳也未用?”
“可是有何处不适?怎的不传医师?”
他在榻边坐下,伸手抚上我的肚子:“这个孩子果然如同他的父亲一般让人生厌,总是折腾的你不得安生。”
我的心一凛,想要拍开他的手被紧紧擒住。
“好在只需四个月后,媛儿便能卸下重担了。”他垂首贴在我腹上倾听:“只需四个月后,我便能让所有的错误,通通回归正轨了。”
他对着我的小腹喃喃自语着:“你为何偏偏、要是舅父的孩儿呢?”
危险的气息骇目惊心,他不会放过我的孩子。
我按捺下哀哀欲绝的情绪抓住他衣袖:“我饿了,想吃司膳房做的桂花糕。”
“好,我这便吩咐江姑姑去通传。”他直起身来温柔地摸我的脸:“媛儿,你理当如此才是啊。”
屋中的烛火一一亮了起来,驱散了我面上全数的悲伤。我不能让阿稷发现周重一丁点的蛛丝马迹,他是我苦命孩儿唯一的退路。
阿冉,我竟是连为你痛哭一场的机会也没有。
接连锁在屋中不见天日,很久后我才想起忘了询问周重叔白的去向,至他离开咸阳一晃三月已逝,我却连他的半点消息也无,他莫非还未到陶邑吗?
可我不敢再随意进出碧华殿打探,周重已随文楚出了宫,他私回咸阳是大罪,如何能将他行踪暴露。
罢了,左右我所有的挣扎都不过是推着历史更快地前行,没多少时日了,结局总会到来的。
这日照常躺在榻上昏睡时,殿外突然传来了江姑姑紧张的问安。
“王后万安,大王吩咐了您不得进入中庆殿,您还是速速回飞云宫去吧。”江姑姑的语气有些焦急:“若被大王知晓您来了此处,恐又要怪罪您的。”
“怪罪就怪罪吧,反正他素来对我都是不喜的,委屈求全这么久,他难道看过我一眼吗?”空谷般的足音不停,自外间越走越近。
“王后,您不能进去的…”
“江姑姑。”我起身打开了房门:“你退下吧,他若要怪罪,就让他冲着我来吧。”
“王后万安。”我侧开身让出道来:“恭请上座。”
叶阳凝眸看了我好一会儿,随后迈步走进了屋中,她四处打量着,探手一一抚摸过帐帘桌案。
“原来这间让他日日惦念的屋子,是这副模样。”
“王后…”她落寞的神色刺伤了我,我歉疚地朝她躬下身去:“今生亏欠,臣妇必定偿还。”
“起来吧。”叶阳没有接我的话,她仿佛释怀般地轻然一笑,走近将我扶起:“我虽没有做母亲的福气,却也深知女子怀胎不易。”
“肚子已这样大了,别再行这些虚礼了,真正的敬重向来只在心间。”
“多谢。”我感激地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