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不想用全力,那样会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的。何况,这件事本质上并不需要以武力来解决,一场合适的谈话本应该可以让他们双方鸣金收兵。他是福格瑞姆,他应该能够轻松且优雅地完成这件事——他必须得轻松且优雅地完成这个,因为那才是“福格瑞姆”该做到的事。
帝国之拳的原体所思所想则非常简单,他在旷野上毫无顾忌地挥洒着自己的怒火。多恩并不理会眼前的“福格瑞姆”数次开口想要做出的申辩,他破败的动力甲随着他的移动沉重地咆哮着,吭哧吭哧地发出不成句的哀鸣。如果要让克隆体发表评论的话,以一个铸造大师所应有的知识,他不认为那个东西还能在任何意义上为对方提供辅助。多恩或许是被迫拖着他身上失效的蒙尘金甲所具有的庞大自重在与他对抗,而令他拒绝放弃这些累赘的原因,无疑是他胸前雕刻着的那只在土灰色斗篷底下依旧闪闪发亮的天鹰徽记。
这在某个瞬间令克隆体动容,但迎面飞来的拳头并不允许他把自己的注意力分配在这些事情上。他不得不承认,即便是在行动上只能作为累赘的动力甲对多恩来说依然是有用的:他的断剑在这二十秒内成功划上了对方的手臂内侧,三次,并且很遗憾地发现精金的防护力仍旧实打实地存在着,并且在最后的一次攻击肘弯的失败的尝试中,令那截断剑再次折断到了没有实用意义的程度。
克隆体扔下了自己手中的那块废铁,不得不开始尝试与一位原体空手搏斗。他知道该怎么做,他的脑海当中存在着相当多种徒手武术的知识与经验,从相对和缓的到阴损毒辣的不一而足。那些停驻在他脑海中的记忆告诉他,在大远征如火如荼的那些年月里,“福格瑞姆”也与自己的兄弟进行过不止一次类似的比试,多数时候是和费鲁斯·马努斯,但也并非没有别人。在其他事项的干扰之下,他未能立即从记忆中成功找出过去的福格瑞姆是否和多恩如此“练习”过,也没有想起任何可供参考的旧例。刻在他基因中的作战本能告诉他应该立刻反击,不能再这样“谦让”下去,但他仍有疑虑——他真的不能优雅体面地结束这场毫无必要的争斗吗?
“听我说,多恩——你得——”又一记摆拳打断了克隆体进行沟通的尝试。这让他开始有些火大了:他脑海中的记忆里为什么没有帝国之拳原体竟是个拳击高手的印象呢?他终于忍不住架住对方的手臂,狠狠地将那只仅剩的好手肘向外用力别了一下,以控制住对方的行动:“听我说话!我不是你想的那个人!”
他确信对方听到了,但多恩只是充耳不闻。帝国之拳原体对这句申告做出的唯一反应就是没有反应——他靠近了对方,尝试卸力,与此同时用那只断手剩下的残肢试图“拳击”对手的脸。克隆体一时间不确信他到底是忘了自己的这只手已经断了,还是确实打算这么做,不过总之,他还是循着本能做出了规避动作。
在那很快又很慢的一个瞬间里,他清楚地看到了罗格·多恩缺损肢体上恢复得很难看的伤痕。这令他在本能间意识到,这个伤口在被造成之后完全没有受到过应有的医疗护理,这位已经老迈的巨人之所以还能活到现在,全都仰赖于原体自然具有的强悍恢复力。而显然,在现在,他对自己的这一处伤口依然抱持着同样的看法:不需要在意。
克隆体确信,自己已经将身体偏转到一个危险的角度,而对于罗格·多恩,他也不可能没有意识到这个角度是很危险的——但他依然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他本来冲着对手的脸冲去的断肢在这个危险的侧身后变成了撞向对方肩甲上的翅翼配饰,徒有其表的一层薄薄金属虽然无法与原体曾被千锤百炼的肉体相媲美,但那是在正确的施力方法和操作之下才成立的。克隆体非常确信,如果多恩就这样将那半边没有甲胄保护的手臂撞上来,他肯定会受伤。在克隆体的预测当中,他的对手应该会选择变招,他便能借此稍有一点闪转腾挪的机会,但发生在事实当中的,却是多恩的那截断肢毫不畏惧地迎面撞上了他肩甲上的装饰,带着羽翼浮雕的金属片划破了他愈合出增生组织的皮肤,铿地一声卡在了骨头里,然后又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响声当中被暴力地从克隆体的甲胄上扯下来——依然向着他的头面部冲去。
这令克隆体大惊失色。他因这未曾预想到的招式而不得不放开对方的手臂意图躲闪,但却紧接着发现,这次轮到他的肢体被对方控制住了。多恩的那只好手就像是液压钳那样紧紧地箍在了克隆体的手臂上,后者甚至能感受到装饰甲胄在他的皮肤上一寸寸变形皲裂的触感。但这不是重点——他勉强在被抓着的情况下令自己矮下身去,以失去更有利的姿态为代价,避开了那带着一截折断的利刃的“肘击”,紧接着放弃了攻击,又很勉强地用自己暂且空着的另一只手拽住了多恩的那截断臂:
“你得听我说话!多恩!我们没必要如此进行你死我活的争斗!”克隆体憋着一股火气,对自己怒目圆睁的对手如此大喊,“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所想的那个‘福格瑞姆’!我确信我忠于帝国,厌弃混沌,我绝不会与亚空间同流合——”
“说谎!”多恩狰狞的咆哮仿佛能崩山摧岳,雷霆般的怒吼就在克隆体的耳边响彻,令他也几乎一时失聪,“你早已背叛,福格瑞姆!不要以为你能用邪法制作的假象骗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