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的海战很有趣。你是一个不错的指挥官。”兴致勃勃的科兹没有停下话头,“虽然你毫无疑问地跟错了主子,又在螳臂当车之际展现了堪称愚蠢的鲁莽与想当然,但就阿斯塔特而言,你还是打得不错。至少相比之下,我手头的样本足以让我得出这样的结论了。”
哈肯意识到,在他身侧的两位午夜领主的体态绷紧了。科兹正通过夸奖他的指挥能力拐着弯地骂他自己的子嗣不够成器——或许只有一万年前语境更高的诺斯特拉莫人才能听懂这种拐弯抹角的斥责,但午夜领主们不需要懂。不知怎的,在这个距离之下,他们可以本能地感觉出自己基因之父的不满。
幸运的是,科兹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亚空间的时间流动很奇妙,没有规律。”他这样说,“我认为我们已经交战了两个泰拉年左右。这在我的舰队里也成功达成了共识。不知道你们的计时法怎么说?”
以泰拉历法的话,两年零四个月十五天二十一小时。上述数字本能地出现在了哈肯的脑海里。起码,在他被跳帮队冲进舰桥的那个瞬间里,他在通过心底默数计算时间的结果是这样的。
他没法说话,但科兹似乎确实听到了些什么。黑暗中的那个声音咯咯笑着,说了一句“我明白了”,随后,一张苍白的面孔凑到了哈肯的眼前。
被固定在刑柱上的哈肯已经没有眼睑了,因此,他没办法通过“闭眼”这个简单的动作逃开午夜幽魂漆黑双眼似乎能锁定灵魂的注视。他所拥有的光源仅仅是身边两位阿斯塔特面甲目镜自然散发出的微光,但这已经足够他的眼睛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确认对方的轮廓了。
毫无疑问,这是一位原体。体型和相貌或许可以作假,但那种自然而然的高贵脱俗不能。这是哈肯所首先想到的,而紧接着,他就意识到:他能听到我在想什么。
这两个念头出现在了他因痛苦折磨变得混沌的脑海中后,很快便令他感到更加强烈的绝望。而科兹在此时此刻表现出了一种堪称恶毒的幽默感:
“别这么想。乐观一点,毕竟你现在的境遇已经糟糕到了底,没什么事情能让你变得更糟了。”
其实是有的。哈肯不受控制地想,然后立刻集中自己的精神,把思维从那些“更可怕的后果”上挪开,以免午夜领主原体别出心裁地在他的思维当中汲取到新的灵感。
“别那么敝帚自珍。”科兹苍白的面容从他眼前消失,原体缩回了黑暗中之后又咯咯地笑了起来,“但这让我发现,你还是拥有清醒且坚定的意志的。这很有趣。”
哈肯左侧的午夜领主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大人,我们肯定没有在这件事上偷懒。”
“我看得出。”科兹的声音飘远了,不知尽头在何处的广阔黑暗中飘荡起了少许回音,“谁叫迄今为止,这是唯一一件你们能自觉为之付出120%精力的事情。折磨别人不该是件有趣的事。”
说话的午夜领主缩了回去。哈肯试图通过科兹说话的回音来计算出这个黑暗房间的大小,很快他就失败了。此前体感两年有余的海战本应该已经令他意识到,至高天现在已经并不仅仅青睐于混沌领主的部队,帝国一方当中也有某种超自然的能量可以与之对垒——但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清晰的意识到,他开始犯起一些帝国阿斯塔特才常犯的,过于迷信物理与物质的错误。
“在这个房间里,你的思想是自由的。”科兹的声音前半句似乎是在更远的地方传来的,后半句又变得很近,“我不吝于给你这种自由,也不需要真正摧毁你的意志令你屈服。《诺斯特拉莫魔导书》的确有效,但我发现它在现如今已经过时了。想要控制一个人的心智有远比恐惧更高明的手段,虽然你显然会是个好学生,但在我们彻底打下这颗曾经叫做‘嘉许星’的星球之前,我并不打算把这份知识分享给你。”
话音落下之际,房间内瞬间多了一处光源。哈肯在本能之间拼命地转动眼球看向了那个位置,随后另一种更加深沉的绝望瞬间涌上了他的心头:
亮起来的是一幅区域星图投影,其上被重点标注出的星球则是黑色军团一处重要后勤基地的位置——是哈肯在阿巴顿离开后,受命留在大裂隙中所必须被保护的星球之一。
有一个瞬间,他甚至希望自己能就在此时此刻被干脆地挫骨扬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