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古代人,藤丸立香很难想像,这种精度的绣品是在三天之内赶工出来的。但与之相对,因为大量金线的存在,这套衣服的重量也非常可观。
“……毕竟现在距离仪式开场只剩下一个小时,反悔已经太迟,我就姑且把这当做赞美来听了。”当事人心一横,带着“今天我就当这个帝国显眼包了”的决心,如此回复。
顺便一提,在礼服款式的选择上,最终低头的还是藤丸立香这一边。她以允许夸张的裙撑和繁复的花边褶皱系带装饰等东西出现在自己身上为代价,坚定地拒绝了禁军试图在她头上盖房的申请。她真的不理解为什么,这个时代的贵妇人可以在头上顶着五公斤往上装饰的同时,还能仪态万千地参加一场三个小时打底的宴会的,甚至还能在宴会上跳舞。她们的颈椎都已经为此被换成铁做的了吗?
有关这一点,她的挣扎成功了,但没有完全成功。目前,她的头顶上依然顶着一只净重一公斤的金色桂冠,底下还挂着一帘半透明带金线刺绣的头纱,遮挡视线不说,用料也实在到让她叫苦不迭的程度。她确实抗议过“我只是个不懂灵能的凡人所以用镀金的不行吗”,但很可惜,抗议无效。禁军们在这方面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执着。
唯一令藤丸立香稍微顺心一点的事是,头纱底下的妆面是她自己画的。虽然是粉厚到能糊墙眼线快要飞到鬓角眼影带亮片口红看起来刚吃过小孩的那种夸张的舞台妆,至少也还是她自己觉得“还能看”的舞台妆。
“是五十七分钟四十三秒。”西吉斯蒙德同往常一样纠正了一点细节,然后才为自己申辩,“而且我也是真心认为我在赞美,是有什么地方产生了误会吗?”
“这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藤丸立香也像往常一样回复,“现在的情况是:理论上你根本看不见我这个人,我已经完全被淹没在这一大堆繁复而且沉重的装饰里了。即便我能按照我理解中你一贯的风格确信,你的赞美是真心的,我也很难认为你赞美的对象是我本人,而不是我外面的这一套行头。”
她的最后这句话在语气上多少带点咬牙切齿。这点咬牙切齿似乎激活了西吉斯蒙德为数不多的一点情商,并令他在自我博弈一番后,出于求生欲,最终放弃了进一步的解释。
幸运的是,藤丸立香的怨气并不是冲着西吉斯蒙德去的,而是对着这身衣服。她很快就把话题转回到这个方向,摊着自己一双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双手抱怨:“我很怀疑我在一会儿拿着权杖的时候手里会不会打滑,又或者在需要把权杖放下的时候手套会被权杖上的暗纹雕刻勾丝。”
这个问题对西吉斯蒙德来说太新了一点。他对此完全没有能够提供的经验——他又没戴过蕾丝手套。可怜的黑骑士在原地卡了两秒,才隐约想明白,藤丸立香这样对他说并不是在指望他能解决问题,而不过是随便抓个附近的人抱怨一番。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情况比较好,最终只得挪动自己像忘了上油的轴承一般僵硬的脖子,尴尬地点了点头,并且希望藤丸立香能自己从他被保养得铮亮的头盔上读出想要的感情。
拯救了帝皇冠军的是带着天鹰权杖来到这间准备室的凯莉亚。急匆匆地出现的小姑娘成功令藤丸立香的注意力从西吉斯蒙德身上挪开了。今天的凯莉亚将要以藤丸立香侍从的身份跟着站满游行之外的全场,因此也新得到了一套“适合场合”的衣服。因为时间安排的原因,目前她的任务是帮准备盛装的藤丸立香四处跑腿,故而还身着常服。但藤丸立香在之前试衣的时候已经见过一次那套侍从服了,在她看来,那套主色调同样是黑色的衣服在剪裁上少说有六成像修女服。
说实话,被关在自己身上这套华服中之后,藤丸立香甚至有点羡慕凯莉亚的那套修女服。那套衣服虽然说太素了一点,但至少活动起来很方便,也没有什么在物理上令人窒息的重量。
现在她身上这套行头甚至比奥特瑙斯外骨骼还重,还搭一双少说有三十公分的厚底恨天高。穿着这双比起“鞋子”更该叫“高跷”的东西,她连走路都走不利索,只恨自己从前没跟克娄巴特拉多学一些踩高跟鞋的技巧。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在穿着这套衣服的时候,需要走的路大概只有三十米左右(包含台阶),其他时候不是站在克洛诺斯反重力坦克(仪仗用)的炮塔顶上微笑着挥挥手,假装自己是花车装饰的一部分,就是站在演讲台前背稿朗诵演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