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苍天

“无论是 40%还是 20%,这都要试一试,如果不试一下的话,他们都会死的,希望渺茫总比没有希望好,万一这俩小家伙运气好能活下来呢,谁也说不定,我相信上帝会保佑的。”林飞看着这两个小孩子沉默了片刻说,“应该是吧,好了,你快给他俩注射吧。”

“是的,那我动手了。”于是紫电拿起一支注射器从小男孩的静脉开始注射,完成之后,又给这个女孩儿注射,药物进入两人的体内,随着血液遍布全身,然后开始发挥 作用。

“你们一定要挺过来,一定要挺过来……”林飞在心里默念道。白熊静静地注视着这两个小孩,他安静的等待着,紫电实时监测两个人的生命体征,每隔几分钟,两人的生命状态就有略微的变化。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林飞问。

“无法确定,药物正在发挥作用,他们体内的变化非常剧烈,我无法判断接下来会出现什么情况。”

林飞点点头,又继续看看俩孩子。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这样的等待总让人焦急,十分钟过去、三十分钟过去、五十分钟过去、一小时过去,情况依然无法确定,他们三个守在小孩儿身边,死神游荡在他们的身边,准备随时收割灵魂。

“主人,这个女孩的生命体征趋于平稳,但这个男孩的生命体征正在减弱,他很可能跨不过这道鬼门关。”

林飞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有时生命力非常强大,也有的生命就像花朵一样,轻轻一吹就被吹落了,没人能阻止花朵随风飘零。

这个小男孩在梦中奔跑,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他竭尽全力拥抱光明,可是光明却越走越远,越来越暗淡,黑暗慢慢将他包围把他吞噬,他拼命的奔跑,拼命的逃离,可是前方的路渐渐消失,四周尽是无数的黑暗。

“这是哪里?好黑啊……我害怕”小男孩在梦中说。

他的脸渐渐变得苍白,体温慢慢下降,身体变得越来越僵硬,呼吸越来越微弱,心脏慢慢停止了跳动。

紫电摇摇头说:“主人,这小孩已经死了。”

林飞没有说话,他若有所思,他看过许多人死在自己的面前,他对死亡的恐惧已经免疫,对死亡已经习以为常了,可是眼前的这个死去的小孩儿让他有了另一种感觉,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死亡是结束?是毁灭?是消失?还是去往另一个世界?死人感受不到痛苦,也感受不到欢乐,归于永恒的平静。

林飞用衣服把这个小男孩包裹了起来。神情变的极其复杂。对不起,我救不了你,我实在是救不了你。你永远的沉睡下去吧。”

紫电说:“主人,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你不用太自责。”

林飞摇摇头说:“我不是自责,而是难过,我现在心里很难受。”

“你为什么难受呢?他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生命而已,只是死去千千万万人中的一个而已,而且他也不是你的亲人,也不是你的朋友,你没必要为一个陌生人难受。生命本身就是一团物质,由分子、原子构成的而已,人死了分子原子就会回归大自然,这些都是自然的过程。”

林飞说:“也许你是对的吧,紫电,在你看来死一个人和死一只蚂蚁差不多,无论死多少人,你都不会在乎,就算世界毁灭了,你也不会关心吧。在你看来人的死就像呼吸那样平常,那是因为你没有任何感情,你是一个纯粹的理性的思考工具,你终究不是人类。可我并不是一个完全冷血的人, 有的人的死我是不会在乎的,但有的人不该死,我只是替不该死的人死亡感到痛心而已,如果这些人是我的亲人,那我会很伤心的。他的生命不应该就这样被夺走,他的人生不应该就这样被断送,就像我小时候那样。”

说完林飞又叹了口气说:“紫电,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应该不会,因为我只是机器人,在我眼里没有感情,只有指令和信息而已,感情和情绪只会干扰我的判断。”

“这都无所谓了,作为一个机器人,没有伤心,没有疼痛,没有痛苦的感觉,也没有希望和梦想,什么都没有,一无所有,也就没有任何牵挂了。人拥有太多的东西也未必是件好事,人有太多这种复杂的东西了,我们总是被着各种情感,各种规则束缚着,有时候无法挣脱,也许死亡也是一种解脱吧。”林飞说。

紫电说:“这世界本来就是残酷的,人与人之间、星球与星球之间、文明与文明之间不是掠夺就是被掠夺,不是统治就是被统治,不是压迫剥削就是被压迫剥削,这个世界就是残酷的,这就是强者生存,优胜劣汰。”

林飞并没有说话。他只是把小男孩放在地上,为他整理整理衣裳,小男孩看上去很可爱,可他的生命就此终结到了这个寒冷的夜晚,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刻,永远成为了永恒的过去。白熊靠近小孩的身体,它把毛茸茸的脸贴在男孩的脸上,它也许是在为男孩儿惋惜。

林飞把他抱起来,打算他埋起来,等找到一个合适的空地之后,紫电动手开始挖坑。

林飞抱着他冰冷的尸体静静的站着,天空飘着雪花,雪花静静的无声无息的飘落,林飞看向深空,什么都看不到,这无数的雪从深空坠落。

“孩子,你生错了时代,你来到一个错误的地方,这是时也、运也。这个时代太容易产生悲剧了,没有人能拯救你,这人世间有太多痛苦灾难了,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哦不,希望你不会再有下辈子,就算有下辈子也不要再来这残酷的人间了。我自己也不渴望有什么下辈子。希望你到达天堂之后能快乐,天堂是你们灵魂的最后的家园,你安息吧。”

说完,林飞把他放入坑里,然后为他盖上一层白布,紫电动手填土,很快雪中就多了一个小土堆。

他们埋葬了他之后没有停留太久,随后就离开了。小土堆孤独的矗立在雪中,也许以后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这个地下埋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