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北的疆域,也犹未可知!
所以渐渐的,刘六符的笑容就有些僵硬起来,酒是一杯接着一杯喝,脸上终于泛出了潮红,然后嚷嚷起来:“打就打,谁怕谁,举国之战,看看你我两国,哪个先撑不住!”
“呵!刘詹事醉了,扶他下去休息!”
狄进轻笑一声,挥了挥手,让辽人的亲卫入内。
待得刘六符跌跌撞撞地被抬了下去,狄进视线转了过来,却接着话头道:“举国之战,哼!即便是辽国军队,擅长打草谷,物资粮秣皆从敌人那里抢来,要从幅员万里的疆土中,动员出足够的兵力,依然得用上两三个月的时间,不然的话,萧匹敌部也毋须提前撤走,辽人就想打么?杨都知,我所言是否在理?”
杨怀敏一个激灵,好似回到了雁门关外那尸体堆积的城头,下意识地道:“相公所言在理!”
狄进微笑:“倒是因缘际会,雁门关外,是我们与这位辽国的汉臣刘六符谈判,如今又是我们三人,而经过这次的接触,我已经基本肯定,辽国并未做好全面战争的准备,此番遣使来河西,是为了和平!”
杨怀敏知道自己失态了,可气势一旦衰弱下去,一时半会哪能回得上来,只能干笑道:“若无相公神威,攻灭西夏,辽人哪会服软?”
“错了!辽人祈求和平,却也不会服软!”
狄进摇了摇头:“辽国确实没有做好全面开战的准备,但我军一旦越过界河白沟,踏足涿州之地,他们会倾尽一切来战!”
“两個原因!”
“第一,燕云于契丹也是绝不可失的要地!”
“第二,辽东大延琳反叛,如果辽庭这个时候退缩了,那不仅是渤海遗民,奚族、阻卜、女真乃至汉民,都会反!”
“我之前在三司任职,看过全国的账簿,当时还未与党项开战,想要为河北和河东提供足够的粮秣和资材,就已经显得勉强,更别提现在……”
“想必朝堂之上,已经有不少老成持重的臣子,提及这点了吧?”
杨怀敏迟疑着道:“是……是的……”
顿了顿,杨怀敏知道不能跟着对方的节奏走,强行扭转话题:“狄相公倒是把老奴问住了,老奴只顾得上宫内的事情,不敢议论前朝政务,盼着办好了差事,速速回京,将河西的捷报啊,都禀告给圣人呢!”
将太后的尊称抬出来,狄进也打住了话头,微笑道:“是啊,我还未问,杨都知此来何事?”
杨怀敏赶忙道:“圣人听闻,兴州出土了一件天降奇物,恰是我朝收复河西之际,如此天人感应,祥运绵长,乃吉兆,命老奴将此物带回京中!”
“天人感应……”
狄进闻言笑了笑。
事实上,别说天子了,就连士大夫都不信天人感应一说,正经的儒门中人都清楚,这不过是一件用来震慑皇帝,遏制皇权,使之不可胡作非为的工具而已。
当然在很多时候,哪怕不信,天人感应也可以作为借口,用来攻击政敌,扳倒宰执。
而此时太后的旨意,同样是运用了这个理论,将兴州的大捷与神石的出土结合到了一起,聪明地将女主当国的预兆暂时剥离,也没有一上来就称之为祥瑞。
这就让人无从辩驳,难道太后想看看宋军大捷后,在当地出产的一块奇石都不行?那就是公然抗旨了!
狄进当然不会公然抗旨,他的理由堂堂正正:“杨都知来晚了些,辽国的元妃不知从何处听到了这个消息,将之视作祥瑞,这倒是有些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