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她情绪激动起来,吕公孺稍稍退后一步,开口安抚:“先生有文曲星庇护,不会为弥勒邪力所伤,因而伱当场被擒,先生更记得,你的夫君许冲中毒身亡,至今没有查出真相,你可愿配合?”
沈氏胸膛起伏,情绪稍稍缓和了些,点头道:“奴家愿意,小公子问吧!”
吕公孺问道:“许冲是否知道,你的弥勒教徒身份?”
沈氏道:“作为枕边人,夫郎自是清楚奴家崇信弥勒,他劝过,但奴家不改,他也依了。”
吕公孺道:“许冲是否知道,你在马车里藏有送往兖州的祭器?”
沈氏道:“奴家特意选了有暗格的马车时,夫郎就发现了,奴家也没有瞒他……”
洪迈在边上听得脸色铁青,这妇人之前接受提刑司的询问时,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反倒是胡言乱语,狗官狗官的怒骂,但他不得不承认,相比起那时的歇斯底里,显然如今神色平静的沈氏,证词更有可信度。
而结合许冲所写的日录,惊惧恐慌并不假,毕竟这位吕家幕僚很清楚,崇信弥勒的下场,偏偏拗不过爱妻,只能借写日录抒发情绪,排解忧愁。
“为了一个鬼迷心窍的恶妇,竟然不要命了,活该被人毒死!”
就在洪迈心头怒骂之际,吕公孺回想了路途中的情况,又提出一個关键点:“你在马车的暗格里,不仅藏有祭器,还有孩童,那是作为祭祀所用的灵童?”
沈氏解释道:“灵童在三行法会中,将得弥勒佛祖赐福,侍奉在佛祖脚下,绝非南方邪祭里残害的孩童可比!”
眼见泗水县大变样,她的戾气确实消减了不少,但对于弥勒的信仰不是一两日就消退的,此时的语气依旧很是推崇,还顺带踩了南方的邪教,颇有一种看不起那种血腥人祭的感觉。
吕公孺皱起眉头,想到来兖州的路上,晚上听到的婴孩哭泣,后来才知道是关在暗格里的孩子,触碰祭器时发出的声音:“孩子呢?”
“不知。”
沈氏摇了摇头:“奴家醒来,夫郎遇害,后来暗格被发现,里面也没有孩子……”
吕公孺目光微动,觉得问到了关键:“这孩子是怎么来的?”
沈氏之前回答得都很爽快,直到此时才顿了顿,神色黯淡下去:“奴家起初想托牙人,去鬼樊楼买一个,京师之地的孩童有灵气,适合当灵童,却不知因何缘故,那里不卖了……奴家那时担心误了三行法会,很是急切,夫郎见了,便外出带了一个孩子回来,奴家知道,他不愿做这等事,但为了奴家,还是做了……”
吕公孺并不知晓,是狄进在京师拔出萝卜带出泥,重创了乞儿帮,以致于鬼樊楼暂停了这个生意,却也厌恶地看着一眼这个被邪教蛊惑的妇人,沉声道:“如此说来,将孩子掳走,准备送往兖州当弥勒教的灵童,这件事情上是许冲的责任更大?”
沈氏赶忙否认:“不,夫郎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奴家!”
“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外人并不知晓!”
吕公孺道:“你们准备当作灵童的孩子不见了,而掳走孩子的许冲遇害,两者之间是否存在有关联?”
沈氏反应过来,脸色彻底变了:“你是说……夫郎被杀,是因为那个孩子?”
洪迈也知道不妙,即刻开口:“且慢!你此言难道就不是无端揣测?”
“我并未下定论,请洪提刑先别急!”吕公孺不紧不慢地道:“如今只是分析杀人动机的可能性,还需要证据佐证,不可先入为主!”
洪迈气得嘴都歪了。
这小孩怎的如此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