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开封府衙一群人纷纷离去,聚集在此地的仆婢也散去,赵允熙顿时扑到面前:“父王!为何让王荣被府衙带走啊?”
“你这蠢物!”
赵元俨陡然呵斥了一句,痴傻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拦得住么?陈尧咨没有中计,他早有准备,带着江德明的供词,就是防着那丐首改口呢!”
赵允熙急道:“那现在该怎么办?父王,你此番是被冤枉的,要让朝野上下都知道,太后做了天大的恶事,却反过来冤枉你啊!她为了巩固地位和权力已经不择手段,她想要当武则天,在清理我赵宋皇族!”
“不成了!有江德明的证词在前,指认那贱妇荣氏,就落后了一步!开封府衙完全可以推得一干二净,入府只是查证,早早就准备抓捕荣氏,他们根本没有冤枉本王……”
赵元俨深深叹息:“本王真是小觑了陈尧咨这老物,他不是一向冲动么,居然能这么隐忍?让我们出了招,再轻描淡写的化解,这个手段真高明呐!”
赵允熙脸色灰败,万分不甘:“那我们做了那么多事,却什么都没得到,还折了王荣,这贱奴万一交代了什么……”
正担心着,却骇然地发现父王突然歪起脑袋,嘴角咧开,发出古怪的笑声:“嘿!嘿嘿!陈老贼……陈老贼……坏本王大事!坏本王大事!待本王登……诛你……唔唔唔!”
魏国夫人张氏位于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直到此刻才陡然伸出手,狠狠捂住赵元俨的嘴,把话堵回去后,再唤来远远避开的仆人:“王爷又发病了,快抬王爷回内宅里!”
待得仆从稳稳地将木马王爷朝着内宅抬了回去,魏国夫人张氏目送着他们的背影,对着赵允熙道:“随我去中庭,安抚王府上下,王荣不知内情,坏不了大事,你得稳住府上,万万不能自乱阵脚!”
赵允熙懔然应命:“是!孃孃!”
……
就在王府内恢复沉寂后,出了老雅巷的府衙众人也很懵。
他们此来,原本是要让丐首指认王府忠仆,由此将操控乞儿帮、污蔑太后、挑拨太后与官家的母子之情等等罪名,都定在八大王身上的。
结果……
不仅是八大王的忠仆王荣,连太后最信任的贴身宫妇荣婆婆也抓了?
朱昌实在忍不住了:“大府,我们不能听信那贼子的一面之词啊!”
陈尧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发一言,翻身上马。
朱昌缩了缩头,不敢继续说了。
王博洋由于没有全程参与,此时仍旧是一头雾水。
唯独吕安道逐渐醒悟过来,惊出一身冷汗:“好险!好险!如果八大王真的是被冤枉的,我们府衙上门指认,咄咄逼人,反倒成协助太后作恶的一方了!之前八大王身上的恶名,都会被洗清吧?”
八大王如今声名狼藉,辩解是辩解不清楚的,可如果他遭到一次真正的污蔑,哪怕两件事其实是分开的,人们往往也会想,既然王爷这回是蒙受了不白之冤,上一次是不是也冤枉了他呢?
再加上八大王如今的凄惨模样,都是太后借着民怨沸腾,让麾下的婆婆天天灌药所成,恐怕到时候朝野上下的态度,立刻会发生巨大的逆转……
更别提太后身边的荣婆婆居然是真凶,深挖出与谋害官家生母有关的罪孽,会造成何等的动荡了!
吕安道其实不关心太后如何,却万万不愿意看到八大王彻底翻身,自然惊出一声冷汗。
“我太盼着为袁弘靖报仇了,险些被利用,幸亏大府沉稳!”
就在这位推官一路上心有余悸,又庆幸不已之际,府衙到了。
众人去时是一名犯人,如今押着三名犯人,穿过长廊,来到牢狱,就见一位身姿挺拔的士子恰好走了出来。
这是鲁方在被捕后,第一次看到狄进,马上生出十二分戒备,望了过去。
但狄进的眼神划过,在他身上根本没有停留,倒是仔细打量了一下荣婆婆和王荣,再与陈尧咨交换了眼神。
陈尧咨宦海沉浮一辈子,如今年岁大了,心情激荡的时刻都很少,但王府一行,再归府衙后,竟头一回有种看到一个人,心里就为之一定的感觉:“万幸!此案有狄仕林在!”
“将犯人押入大牢!”
而鲁方踉踉跄跄地被推入牢中,重新回到冰冷的地面上,都顾不上隔壁的娄彦先蜷缩在角落里发抖,自言自语着:“我是对的!不能让狄进查下去,绝对不能再让这个人查下去了!牢房内关押的人越来越多了!八大王!太后!他谁的人都敢抓,谁的人都要审,京师里的贵人呢?醒醒!醒醒啊!还不拿下这个祸害!”
不提这位丐首替达官贵人操碎了心,牢门被再度打开,狱卒走了进来,冷笑着道:“哎呦,鲁孔目还跪着呐,起来再去接受审讯吧!这次审问你的,可是省元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