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坐一会,他兴奋过度的脑袋才稍稍冷却,恢复了思考能力。
在族谱上记下她的名字,确实是他临时起意,也明白如果被她知道,恐怕会逼着自己当场写下和离书。
可如果问他后悔吗?他一定会坚定地摇头。
他认定了她,族谱上属于妻子的位置,除了她不会有别人。至于别的可能,不会有别的可能,她是上天对他的恩赐,他们的灵魂契合,步伐一致,注定天生一对。
心中越是坚定,他也愈发清醒,埋头书案处理起手头上的事情来。
群狼环伺,实在是催人上进。
流水席开始的首日,除了山下几里地的宴席,庄子里也摆上了几桌,宴请了裴修年之前的先生周先生,还有几位镇上和县里几位特来祝贺的员外,也都是关岭县有头有脸的人物。
周先生的书院,一出出了两个举人,如今也是炙手可热,脸上红光满面,整个人显得精神灼烁,也是宴席上众人恭维的对象。
“多亏了周先生的栽培,不然年哥儿哪有这么好的底子。我一定得敬您一杯。”三叔公举着酒杯由衷道。
周先生摆摆手,“哪里哪里,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还是修年自己争气。”
两人把酒喝尽,周先生放下酒杯,一脸缅怀道:“时间真是快,当初修年到我跟前的时候,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自己背着行囊带着干粮,就这么一路走到镇上的,大冷的天手冻得通红,捧着给我的拜师礼,身条笔直,面色坚毅。我就知道这孩子将来一定有大出息。”
隔着屏风,另一桌上的顾滟听着周先生的话,脑中勾勒出一个瘦弱又坚毅的小童模样,突然对她穿来之前的裴修年充满好奇。
随着周先生的话,三叔公也微微叹息道:“谁说不是呢,年哥儿他爹身子骨不好,常年卧病在床。这孩子从小就比旁人家的孩子要强,别的孩子疯跑疯玩的年纪,他就在家照看他爹,跟着他爹读书认字。”
“还没个柴火棍高,就每日上山帮他娘捡柴,背不动就拖着,上趟山下来往往是一身土一身伤。实在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说着说着,又把裴修年好一顿夸,他出身寒门,如今中了举,还是头名解元,什么样的夸都是当得起的。
他说的没有很详细,顾滟脑中还是闪过一些画面,有他小小年纪伏在案上写字的模样,有她拖着柴火在泥水里跌倒的模样,心里都微微有些发酸,更不要说赵氏。
赵氏红了眼眶,尤其是想到裴修年出事以后,那段艰辛的时光,不由拉着顾滟的手,低声道:“滟滟咱家能有几天真是多亏了你,你才是咱们家的大功臣。”
“娘这话可不对,娘把哥……”她扫了一眼在座的几位员外的家眷,改口道:“夫君拉扯大,供他读书,你才是大功臣才对。”
“年哥儿媳妇这话说得不错,赵姐姐你才是大功臣。”周夫人接过话头,又笑道:“这么高兴的日子,就别说这些了,快吃菜吃菜。”
在她的带动下,赵氏捻了捻眼角的泪,脸上又重新带了笑。
没怎么说话的裴修年,倒是听见这边的动静,席间走过来给赵氏和周夫人敬了杯酒,又引得赵氏垂泪,只不过这次是高兴的。
流水席这次持续了整整七天,加上镇上的肖景家,整个镇子都沉浸在一种过年的气氛当中,一直到流水席结束后几天,这种热烈的气氛才渐渐退去。
而庄子里的日子也重归平静,等到江氏也空闲下来,顾滟就派人将她接来跟赵氏作伴。
肖景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一直都没有露面,可谁也没想到他再次露面的时候,给了裴家那么大一个“惊喜”。